“雪亦,明天我们去文化祭看看吧。”吃过晚饭,菜菜子凑上来问雪亦。假期开始的时候正好是过年,他们四个都回家了,两个人的晚饭真的有点冷清,不过,下个星期就该开始合舍了,到时候想清静也清净不了了吧。
“好。”文化祭她也只是在漫画中看到过,还没去过真实的文化祭现场,去感受一下文化祭的氛围应该还是很不错的。
次日一早,“雪亦,你怎么穿成这样啊?!”菜菜子一脸不满地瞪着雪亦。
“怎么了,我觉得挺好的呀。”和平时一样,也没什么问题,雪亦看着面前菜菜子的装扮,她可不想和菜菜子一样裹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和服,想想就知道一定重得很,她没兴趣虐待自己,“走吧。”拽着裹着和服,穿着木屐的菜菜子出门,不理会她的抱怨。
“诶,菜菜子,你确定我们要挤进去?”看着前面漫山遍野的人,雪亦无力地提问,她可不想挤死啊。
“当然要进去了,这是日本超级盛大的祭典之一,是为了展示南来北往各地的文化,最近这段时间,每天都有除了可以观赏来自各地的传统祭典表演外,还有地道地美食可以品尝,还有很多很好玩的游戏和很多很可爱的首饰物件可以观赏购买。”菜菜子两眼放光,拉着雪亦扎入人潮。
“不要啊。”雪亦的声音被淹没在喧闹中。
身边到处是穿着复杂的和服,和踩着木屐的男女老少,他们都不累吗?相比之下,一身休闲装打扮的雪亦就显得很突兀,和这场景、这人潮格格不入,一路上接受着怪异目光的洗礼,雪亦心想,也许她真的该穿和服出门……
终于,菜菜子和雪亦从人满为患的人群中挤了出来,“菜菜子,我就不进去了,我在这外面的附近逛逛,在这里等你。”她绝对不要进去人挤人,一定会被挤死的。
“雪亦不进去玩玩吗?这里很好玩的。”菜菜子试图说服雪亦,“新年祭真的很好玩的。”
“不了,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你快去吧,我在这附近逛逛就行,玩得差不多了打电话给我。”挥挥手,雪亦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总得来说,风景还是不错的,就是人多了点。雪亦漫无目的地逛来逛去,来到东京涩谷的明治神宫,据说这是日本最灵验的神社,自动忽略掉几个禁止入内的告示,走到一个非常幽静的地方。“这位女施主,这不是您该来的地方。”一个看起来很有得道高僧味道的老和尚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
“抱歉,我只是随便看看,我马上离开,对不起。”鞠躬转身离开,看他这身行头身份应该挺高的。
“您已经离不开了。”
“哎?”停下离开的步子,转身看着老僧,“您这是什么意思?”
“您不用紧张,既来之,则安之,请好好珍惜眼前的人和事。”
“谢,谢谢您,我知道要怎么做了。”再一次鞠躬。
“您愿意随我四处参观一下吗?”老僧友好的邀请。
“啊?不麻烦您吗?我自己看就好。”
“不,能遇上您这样的人,也是一种奇迹,老衲也想多了解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那么,打扰您了,我叫越前雪亦,请多关照。”
“老衲是这里的住持远藤,”双掌合十还礼,“这边请,越前小姐。”
在好心的远藤主持带领下,参观了明治神宫最经典的几处景点,还配有资深专业的解说,不过,还真是赚到了。逛完之后又可以在享受极品抹茶的同时跟高手对局围棋,真是幸福啊。
“想不到越前小姐对围棋如此精通。”远藤主持称赞雪亦的棋力。
“不,您谬赞了,我……”雪亦回想以前,那时可是学得很是辛苦啊。
“对不起,打扰了。”一位小师父推开纸门向他们行礼,“师父,您的客人已经到了。”
呃?温度怎么突然降低了?跟在小和尚后面的是两位精神矍铄、气度不凡、面无表情的老者,再往后看,哎,世界还真小呢,老冰山后面跟着小一号的冰山,不多不少四座冰山一进屋,雪亦隐约看到雪花在飘了。
看到手冢、真田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也发现两位老者看到她打扮时眸中的不赞同,怎么,没像他们一样穿着传统服饰出来吓人就罪无可恕吗?果然是老古董才能教出小古板,菜菜子应该快逛完了吧,还是早点回去看看她,“大师,既然您还有客人,我就不再打扰了。”虽然已经到终盘了,不能下完实在有点可惜,但要是为了一盘棋被冻死就划不来了。
“这……”远藤主持惋惜地看着一盘未完之局,又看看四座制冷器。
“继续吧。”“我们等。”两座老冰山简洁利落的发言,自动入坐研究棋局。
住持立刻笑眯眯地点头,看向雪亦。
原来是三个棋痴啊,不过她可没兴趣下棋给别人看,但是拂了住持的面子也不好,“铃~铃~铃~”雪亦的手机响起天籁一般的声音,菜菜子你太会掌握时间了,“抱歉,”点一下头以示歉意,接起电话,“我是越前……菜菜子……嗯,好,那你在大鸟居那等我一下,我尽快过去……嗯……嗯嗯,好,一会儿见。”收起手机,“大师,真是抱歉,我的朋友在催了,我还是下次再来向您请教。”
“越前小姐,”远藤住持促狭地眨眨眼,“您忍心把老衲一个人丢在冰窖里吗?”
雪亦先是一愣,随即恢复笑容,原来又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人啊,“大师,中国有句古话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而且,佛曰:吾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考验您修为的时候到了。”伸手夹起自己的白子,落于盘上,“何况,胜负已分。”起身鞠躬,“再见。”潇洒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
呵呵,本来她也不想那么早分胜负的,之前已经埋好了棋,那一步既断又刺,直接杀掉一条长龙,接下来收大小宫子,无论怎么拼杀,白棋最少也会小胜二目,就是说她雪亦赢定了。下棋嘛,就是要看到对方未来的每一步,提前想好后招,呵呵,大师对不起了,好好享受凉爽吧。不过好像会给手冢和真田的爷爷留下不好的印象?诶!越前雪亦你神经病啊,给那两座老冰山留好印象干嘛!快去找菜菜子啦。
另一边,棋室内。
“哈哈,老衲这次认栽。”远藤住持笑曰,竟被埋了致命的暗线尚不自知,真是高手。
“没有让子?”真田家的爷爷。
“高手!”手冢爷爷的二字箴言。
“雪亦,好慢啊!”远远地就听到菜菜子的抱怨。
“对不起,久等了。怎么样,好玩吗?”
“当然了!我还去求签了!看!是大吉呢!”菜菜子将写着“大吉”的签纸递给雪亦。
“现在可以回去了吧?”
“当然不行!我还得去后殿还愿,侧殿也要去拜拜才行。”菜菜子强势拉起雪亦,“走吧!”
“不是吧?”早知道她宁愿冻死,也不要来这挤成沙丁鱼啊。
(三个钟头后)
“菜菜子,你慢一点。”怎么像小孩子似的到处乱跑。
“砰!”回头和她说话的菜菜子没注意到迎面而来的人,一头撞了上去。
“对不起!您不要紧吧!”赶紧跑过去扶起被撞倒的老奶奶,“这位老太太,真是非常抱歉,您还好吗?有没有受伤?”拉起菜菜子一起鞠躬。
“小姐,你走路都不看前面吗!?”老奶奶挥开雪亦的手,面色不善地质问菜菜子。
“对,对不起,我真的没有看到您。”菜菜子委屈地认错。
“老太太,我们真的很抱歉,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们送您去医院检查一下?”老人家的身体很弱,轻轻碰一下也是大事,更何况菜菜子把人家整个撞倒了。
“哼,不用了!”老太太越过她们离开。
“菜菜子,你没事吧?”
“没……”菜菜子摇摇头,“雪亦,我们回去吧!”
“好,”脚下刚迈出一步,“诶?”捡起踩上的东西,“念珠?”一串精致的翡翠念珠,成色上乘,做工精细,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应该是刚才那个脾气不好的老奶奶掉的吧。“菜菜子,你回车上等我。”将钥匙扔给菜菜子,带着龟速的她绝对追不上人。
顺着老奶奶离开的方向寻找,怪了,怎么都没有?这里是贵宾室吧?
“呵,需要本大爷帮忙吗?”傲慢的语气,自恋的口吻,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该死的水仙花,怎么今天走到哪都是熟人?
“你很闲吗?”和服版的水仙还不错嘛!
“怎么,终于沉醉在本大爷的魅力下了吗?”
白他一眼,“你不能换句新的吗?”永远都是这一句,“水仙花,你有没有看到过一个很精神的老太太经过,脾气好像不太好的样子,大概这么高。”
“你找她有事?”水仙花轻抚着自己妖媚的泪痣,若有所思的看着雪亦。
看样子应该认识,那种脾气的老太太,千万别告诉她是水仙的亲戚,“刚才我朋友不小心撞到她了,她掉了这个。”
果然,水仙在看见念珠时蹙了眉头,“你认识她?”他点头,“那你还给她好了,拜拜。”东西塞给他,转身离开,迹部绝对不会贪这几个钱。
“本大爷有适合你的和服。”迹部拉住雪亦,“就当这个的谢礼吧。”晃晃手中的念珠。
“呃?”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不穿和服,再见!”这家伙有到处送礼的爱好吗?
“景吾,你找到我的……”老太太看见迹部拿着的东西,“噢,你这么快就找到了。”
“不,祖母,是刚才撞到您的人送来的。”将念珠戴回自己祖母的手上,“那位奶茶棕色的长发漂亮小姐。”
“噢?”瞄一眼自己的孙子,“没穿和服的那位,撞我的不是她,”景吾可是很少称赞女人,“景吾,你认识她?”
“嗯。”
“教你的?”看见自家孙子的眼神,迹部老夫人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雪亦,找到那位老奶奶了吗?”菜菜子迎上来。
“找到了,东西也还了。”按按太阳穴,真是多灾多难的一天,“上车吧。”雪亦感觉自己快饿死了。
“手冢、真田!”菜菜子朝远处的低压源打招呼,怕人家看不见,还一个劲儿挥手。
“菜菜子,没看见他们身边有老人吗?走了。”
“可是,他们过来了呀。”
不是吧,看着走过来的两座冰山,“有事?”
“有时间吗?”“一起吃午饭?”冰山一贯简洁明了的作风。
吃饭她是没意见,不过有一件事很重要,挑眉,“四个人还是六个人?”两座冰山勉强还可以忍受,要是四座……就得考虑一下了。
两座冰山对视一下,略显为难。
好吧,她懂了,会有两位老太爷,“因为那盘棋?”
一致点头。
唉,果然因为她自己爱显摆而惹出来的事情。
“雪亦,什么棋啊?”不明状况外的菜菜子拉了拉雪亦的衣袖问道。
“没什么,要去吗?”雪亦很民主的。
“好啊。”菜菜子爽快地答应了。对她抱有希望的雪亦简直是白痴的无力回天。
(东京亭料理店贵宾间)
想吃顿饭真是不容易,被两座老冰山从头扫视到脚,还得注意不要在老人家面前失仪,好在冰山都秉持食不言的好习惯,菜菜子也被冻得不敢开口,这顿饭吃得安静到极致。
“听说,越前小姐是东京大学的网球社助教?”
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手冢爷爷,你家孙子应该都已经告诉你了吧,扬着虚伪的笑,“是。”
“越前小姐看起来很年轻。”真田老爷子看来是置疑她啊。
是你们两位的孙子太老成了好不好,“我二十四岁。”
“有的学生,大概比您还大吧?”原来冰山只是表象,骨子里是又腹黑又大男子主义的古板日本老头!保持着疏离有礼的微笑,“是的,不过,如果年龄就可以决定一个人的能力,那么,东大也不会选择录用我。”
菜菜子在桌子下面轻扯雪亦的衣服,雪亦递给她一个不用担心的眼神,如果这么容易就被惹怒,就没有资格做两个大家族的族长了。唯唯诺诺,毕恭毕敬她绝对做不来,尊重老人又是传统美德,不卑不亢自然是最好的选择,只要他们别太过分就好。
“越前小姐倒是很自信。”隐语就是有自信,没自知。真田爷爷轻瞥了一眼自己的孙子,眸中写着警告。看来真田也是在下面做了小动作。
“适当的自信是美德。”呵呵,能看见两座冰山如坐针毡的样子也算赚到了。
“有的时候自己觉得适当,在别人看来却是嚣张自大。”
“祖父……”手冢在自家爷爷的注视下噤声。
“还有的时候是庸人不懂得欣赏,没发现别人其实既有嚣张的本钱,又有自大的实力。”屋里的温度瞬间暴降到最低点,听到意料之中的抽气声。
“越前小姐不是在日本长大的吧?”手冢老先生,泯一口茶,再次打破沉寂,口气和缓友善,好像刚才的争锋并不存在。
“我一直在美国读书,中途去了威尼斯生活,才回日本没多久。”试探结束了吗?
“我们每月一号都会来找远藤住持下棋,越前小姐如果有空,不妨来看看。”真田爷爷开口邀请,眼中已是激赏。
“我会的,到时还请两位手下留情。”就是说她通过考验,勉强合格了呗。
“天啊,刚才真的是吓死我了,手冢和真田的爷爷明明都是在针对你,你怎么还直直地迎了上去,雪亦,你刚才就应该软一点!”午餐顺利结束,礼节性的客套后开着车回家的路上,菜菜子如是说。
“软一点?我有奉承他们的必要吗?”若真是那样,她就上黑名单了。
“那位越前小姐不简单啊。”同样是车子上,手冢老太爷漫不经心开口。看着自家孙子没什么反应,“国光,偶尔也请朋友回家坐坐吧。”那个女孩,他很欣赏。
“是!”勾起淡淡的笑意,冰山微融。
还是车上,“弦一郎,”真田老爷爷老神在在地看着车窗外的景色,今天真是没白来,收获甚丰啊。
“是。”真田静静等着祖父发话。
“眼光不错。”不过不加把劲,搞不好会被手冢家的那小子捷足先登,“有空,请人家来本家陪我这老头子下下棋吧。”
“我会的。”同样难得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