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曜和林清汐一前一后坐了下来。
林清汐有点如坐针毡。
之前面对向宛的时候她可以跑，但现在陆远山已经坐在对面了，她想跑都没机会。
想了想，林清汐随即偷偷拿出手机，准备给陆之州发个消息过去求救，然而手机还没等拿出来，陆远山充满威压和沉稳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今年多大了？”
林清汐下意识的抬眸，刚好对上陆远山锐利而又深沉的注视。
抿了抿唇，林清汐随即回道：“二十一。”
“二十一啊，好年纪。”
陆远山目光又变得有些深远。
林清汐敏锐的察觉到，陆远山的话中好像带着点别的意思，但具体是什么意思，她一时间还猜不透。
侍应生开始上菜，瓷白色的圆盘，配上中间造型精美的菜品，和屋内投射下来的水墨光影，倒不像是一道菜品，反而像是一幅画卷。
有陆远山在，林清汐和封曜都很有规矩的没有先动。
陆远山又看向林清汐：“喜欢读书么？”
林清汐眉心轻轻动了动，如实点了点头。
陆远山威严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舒缓，“除了读书呢，还喜欢做什么？”
林清汐：“……”
喜欢勾引你儿子算不算？
这种话林清汐当然不敢说出来，她只是觉得奇怪。
陆远山这个状态和反应……难道是还不知道她和陆之州的关系？
见林清汐不说话，陆远山顿了顿，随即开口：“别那么拘谨，你既然是封曜的同学，也算是我的晚辈，别那么拘谨，吃菜。”
说着，陆远山主动拿起了筷子，这时秘书陈安华突然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表情有些凝重。
陈安华弯腰附在陆远山耳畔，低声道：“市里来电话，说上面那位要见您。”
陆远山眉心微微一蹙，明显不悦：“现在？”
陈安华：“是，现在，那位中午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陆氏集团虽然在凉城乃至国内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但自古以来，经商的比当官的就要矮半头，上面那位是最近新到凉城任职的，他之前约了好久都没约到，如今竟然主动要求见他，他不能推拒。
只不过挑在这个时候，未免巧合。
沉吟片刻，陆远山抬头看了林清汐一眼，随即起身：“我还有点事，你们年轻人玩吧，有我在这，你们多少也有些放不开。”
陆远山要离开，林清汐自然求之不得，礼貌的站起身微垂下头恭送。
封曜也站了起来：“姨夫放心，我会照顾好小汐。”
陆远山脚下的步子定了定，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林清汐一眼，这才在陈安华的陪同下离开。
……
“私宴”门外，陆远山的司机已经等待多时，见人出来了，连忙小跑着打开车门。
陈安华就跟在陆远山身边，看了一眼停在对面不远处的迈巴赫，随即低声朝陆远山说道：“陆董，是之州少爷的车。”
陆远山弯腰上车的动作停下，顺着陈安华的视线看了过去。
黑色迈巴赫，五个八的车牌，确实是陆之州。
陆远山目光中带着几分深意，面色却沉稳如山，顿了顿，一边上车一边自言自语一般的呢喃道：“我倒是不知道，我这个儿子，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本事，竟然和上面的人都能说得上话了。”
陈安华犹豫了一下开口：“不一定是之州少爷的手笔，就算是，上面的人主要也是看您的面子。”
陆远山眼底没什么情绪：“你觉得，他是怕我找那个女人的麻烦，还是怕我发现那个女人长得有几分像听雪，所以在防着我？”
这样的问题，陈安华不敢回答，司机更是不敢说话，车内一时安静如鸡。
片刻，陆远山似是有些疲累一般的长长叹息了一声，抬手揉了揉眉心的位置。
“走吧，为了一个女人和自己儿子过不去，得不偿失，不过之州会为她动手办了安家，这件事得让夫人知道。”
陈安华跟在陆远山身边多年，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向宛一直想要拿陆之州的婚事，做为她在陆家站稳脚跟的筹码，自然不会允许林清汐这样一个人，留在陆之州的身边。
陈安华：“陆董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黑色的劳斯莱斯发动渐渐驶离，迈巴赫内的陆之州黑眸死死盯着远去的车影，指尖的猩红忽明忽暗，透着明显的燥和阴鸷。
蓦地，他将烟碾灭在车载烟灰缸内，推门下车。
此时的包间内只剩下了林清汐和封曜，林清汐足足缓了好一阵，才从陆远山的强大的威压和逼仄中缓过来。
她和陆之州的关系还不稳定，原本没想这么快让陆家人知道，可现在一个林婉晴将她讲给了向宛不够，封曜干脆直接给她来了一个现场会面。
“呵……”
林清汐突然冷笑一声，封曜微微有些怔忡。
俩人也算是年少相识，但他却从来没见过林清汐真正生气的样子。
此时的她桃花眼微撑，秀眉横对，冷白的脸因为愤怒泛起微微的红，黑白的光影不断在她脸上闪过，将她整个人身上的气势都勾勒的寒凉，倒是有几分摄人的气势。
封曜看出了林清汐表情中蕴含的意思，转而一脸委屈。
“天地良心，你居然怀疑我？虽然他是我姨夫，但他是陆远山，你觉得，我能说动他去哪里吃饭？”
确实，陆远山不是什么人都能请得动。
可一个向宛，外加一个陆远山，都是在同一天出现，难免不惹人怀疑。
封曜笑得自然：“再说，我们这么多年的友谊，你觉得我会做对你不利的事？”
林清汐敛了敛眸，突然就想到了林伯寰。
“亲情尚且可以被背叛，友谊又算什么？不管你有没有做，散伙饭就当我吃过了，以后公共场合碰见不算，私下里我们没必要再见。”
林清汐颦蹙着眉心盯着封曜，说出的话一字一顿，字字透着冷。
人都是会变，如今的她早就不是当年的林清汐，封曜离开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还是当年鲜衣怒马的单纯阳光少年。
封曜看着林清汐往门口走的背影，没阻拦。
只是脸上的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如墨一般，浓重化不开的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