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昨晚说小话的,还是今早偷偷打小报告的,安陵容通通绑了关在耳房里,让赵吉祥死死守住了,等她回了皇上再做打算。
胤禛只一个眼色,张起麟就明白该怎么做,让小路子带着人去了永寿宫,不过这赵总管也得暂时跟他们走一趟了。
安陵容的余光自然扫到了张起麟出去的动作,心中安定,六阿哥在皇上心里分量不轻,她的七阿哥也一样,皇上自然会为他的儿子查个明白。
而她要做的,只有在弘晗面前当个温柔慈爱的母亲。
家世是她和弘晗的短板,宠爱后宫人人都差不多,宫权…安陵容心中苦笑,宫权她甚至比不上剪秋一个宫女。
唯一能比的就是弘晗自己在皇上面前的表现,安陵容也从来不在弘晗面前说什么要超过六阿哥,或者藏拙之类的蠢话。
还是同样的原因,没人能在皇上面前装模作样,更何况是弘晗这样一眼就能看穿的孩子,与其学些旁门左道移了他的性情,让皇上厌恶,不如在他汗阿玛面前展现出最真实的自己。
“你先回自己宫里去,这件事朕自会处理,只这御下不严一事实属你之过,回去后把手里的事理一理,叫人送到皇后宫里。”
安陵容有一瞬间绷紧了身子,虽说交到她手里的也没什么大事,可蚊子再小也是肉,有跟没有是两码事,不过前提是她最好什么都没做,否则可不止撤宫权这么简单。
“臣妾遵旨,谢皇上恩典。”安陵容再一拜,听到皇上叫起后,才拖着有些麻的双腿出了养心殿。
压下了那丝悔意,安陵容的理智回归,她知道自己没有做错,这才是最合适的处理方法,至于宫权,等皇后……
“娘娘。”宝婵在养心殿外等着,见安陵容出来,行动间有些滞塞,立刻迎了上去扶住她的一只手臂。
“无事,回去擦些药油就好了。”安陵容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先离开再说。
好日子过久了,现在随便跪了跪膝盖就有些受不住,安陵容心中微讪,她都快忘了刚进宫时天天给人行礼的日子了。
宝婵点头,扶着她慢慢走回了永寿宫,好在离得近,两步路的功夫就到了。
安陵容刚跨进大门,就看到了一个二等宫女满脸焦急过来禀报,“娘娘,方才路公公来把赵公公一道带走了。”
“无事,只是找他问几句话,不必惊慌。”
赵吉祥毕竟是当事人之一,又不是他在胡咧咧,张公公身边的人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安陵容看了一眼院子,“宝鹃呢?”
她去找皇上之前明明叫她守好永寿宫,如今人影都没看到一个。
“宝鹃姐姐腹痛……”宫女没说太直白,安陵容也听懂了。
等安陵容进了屋子,宝婵拿了药油给她擦膝盖,没过多久,宝鹃也来了,就是脸色还有些红。
“宝鹃,你替本宫把账册收一下,今个儿晚膳之前就送到景仁宫去。”反正也没多少东西,一个下午的功夫就能整理好。
宝鹃一顿,“娘娘,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安陵容摇头,“去吧。”
没得到答案的宝鹃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听话去了永寿宫的小书房。
外头的知了叫得一声比一声高,让人心烦,皇后已经卧床修养许久了,苦药汁子一天天喝着,今年又没去圆明园,夏日里歇都歇不舒坦。
“还不赶紧拿粘杆把这东西弄下来,别吵着了娘娘。”绣夏从外边进来,皱着眉吩咐守门的小太监。
见有人动作,才转身去了小厨房,准备拿皇后今日要喝的药,谁知药炉子上空空如也,绣夏心中火气更盛,“我看你们是皮痒了,娘娘要喝的药也不煎?”
小宫女们被她骂的缩手缩脚,大气都不敢出,还是一个烧茶水的嬷嬷过来说和,“怪不得她们,方才绘春姑娘已经来过了,药被她端走了。”
绘春?绣夏心中暗骂,自从她顶替了剪秋,成了皇后身边的第一人,绘春就处处看她不顺眼,没少明里暗里挤兑她,为着不让皇后烦心,她便没跟绘春锣对锣鼓对鼓的闹起来。
估计这回是看她一时被绊住了脚,端了药去娘娘跟前表现去了。
不过也好,她现在正憋着火呢,不太合适去娘娘跟前露脸,怕被看出端倪。
知道自己误会让这些小宫女们白挨了一顿骂,绣夏平复了一下语气,“你们几个夜里来我屋子里拿些蜜饯甜甜嘴儿,不过下回可不准再把娘娘的药随意交给别人了。”
几个小宫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绣夏又看向那个嬷嬷,“劳烦嬷嬷多调教调教她们,要是能学到您的半分本事,将来也好在娘娘跟前当差。”
这嬷嬷虽说职位不大,可也是景仁宫的老人了,她要是想更好的管理这景仁宫上下,少不得和这些人打好关系。
“姑娘哪里的话。”嬷嬷拢着手笑眯眯道。
另一边的绘春正殷勤伺候皇后喝药,好不容易才把温度降下来一点,绘春舀了一勺准备喂到皇后嘴里,皇后抬手挡了挡,“本宫自己来。”
说着接过药碗,忍着苦涩一饮而尽,这鬼东西不是人喝的,一勺一勺来谁能受得了?绘春到底没有绣夏和剪秋机灵,殷勤都殷勤不到点子上。
绘春却觉得这是皇后不乐意叫她伺候,心里不满,原本皇后作为侧福晋进四爷府里时,只带了剪秋和染冬两个丫头,她和绣夏是内务府分过去的。
剪秋有本事,负责辅佐,染冬却是个容貌艳丽的,乌拉那拉府上预备着叫她替侧福晋固宠,不过没过多久她就不明不白的被打发了,她和绣夏才入了侧福晋的眼,因着绣夏是个闷葫芦,她一跃而上成了侧福晋的第二个心腹。
熬了多年终于熬进了宫,她成了皇后身边的一等宫女,如今剪秋干别的事去了,怎么说她也应该上位了吧?谁知皇后竟然选了绣夏!
想到刚刚自己无意间撞见的场景,绘春打算先下手为强邀个功,她接过空了的药碗,语气愤愤,“娘娘,奴婢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后下意识皱眉,她最烦这样的开场,八成没什么好事。
“说。”
“奴婢方才听了个信儿,信妃果然狼子野心,永寿宫里有人中伤咱们六阿哥!”
一听和弘昶有关,皇后也重视了起来,“都说的什么?”
“说六阿哥故意陷害八阿哥,要弄伤八阿哥的手。”
“弄伤手?怎么回事?”
皇后待在景仁宫里,剪秋替她管着外头,绣夏替她管着宫里,没叫外边的糟心事打扰她休养,再说了,乌鸦这事儿纯属意外,又没人受伤,完全没必要专门提一嘴。
绘春把前因后果跟皇后说了一遍,皇后心中不快,莫不是安氏和甄氏的儿子故意排挤弘昶?
绘春觑着她的脸色,又给绣夏和剪秋上眼药,“就算没闹出事,可绣夏和剪秋怎么也不跟娘娘说一声?叫娘娘对外头两眼一抹黑的,而且事关六阿哥,哪有小事可言?”
皇后淡淡瞥了她一眼,叫绘春心里一咯噔,不敢再说她们的坏话,转移话题道:“最可气的是他们还明里暗里说六阿哥克母,命格…”
“胡说八道!”
皇后声音尖利,怒气上涌,牵动了孱弱的身子,俯在床上撕心裂肺咳着,绘春呆愣一瞬,才慌里慌张拿了帕子去扶皇后。
“娘娘…”
皇后撑起最后的力气,狠狠甩了她一个巴掌,“滚!”
听到屋子里的动静,绣夏急忙小跑进来,顿时瞳孔骤缩,看到了床上染着点点血迹的丝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