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此时几个小太监端了一道菜上来,胤禛身边的侍膳太监正用验毒的银牌查验饭菜,胤禛指着桌上的一盘菜对年羹尧说:“这道炙羊肉鲜嫩可口,朕素日甚爱,你尝尝。”
年羹尧身边的侍膳太监闻言就要拿着公筷给他夹菜,年羹尧自己却眼疾手快先夹起来吃了,把年世兰看得一愣,满脸惊异盯着他,皇上还没动筷子呢!哥哥这是在做什么?
胤禛面上带笑,眼底却没了笑意,年羹尧尝过一口之后,还颇为赞同地说:“的确美味,多谢皇上。”
年世兰有些着急去看胤禛的脸色,见胤禛只是笑了笑没说话,她不得不语带警告喊了年羹尧一声,“哥哥,皇上赐宴赏菜,都得由宫人伺候夹菜的。”
年羹尧这才恍然大悟般告罪,“臣御前失礼,皇上切勿怪罪。”
虽说是告罪,人却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未曾挪动分毫。
胤禛此时已然面色不好,声音淡淡,“你一直在外征战,自是事必躬亲,不打紧。”
“多谢皇上。”年羹尧拱手谢恩。
此时小太监们又端了一道菜上来,揭开盖子一看是道燕窝鸭子。
年羹尧看着这道菜,有些意动,“臣面前这道燕窝鸭子好似不错。”
他身旁的侍膳太监立刻就要上前,却被年羹尧抬手制止了,“那就有劳张公公。”
年妃听她哥哥这样说,心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猛地抬头又去看胤禛。
张起麟没想到吃个饭还有自己的事儿,平时皇上用膳都不会叫他侍膳,这年大将军倒是比皇上还大的范儿。
张起麟抬头去看胤禛的脸色,胤禛放下手里的筷子,似笑非笑说道:“不如朕来替你布菜?”
此言一出,室内哗啦啦就跪了一地,年羹尧和年妃也不例外。
“皇上恕罪,微臣并无此意。”这一跪,年羹尧突然清醒过来,他单是想着自己刚刚平叛有功,皇上不会拿他如何,却忘了皇上还是皇上,如今皇上身边也不止他一人可以倚靠。
“你用十五日的时间,一举击溃了罗卜藏丹津,这八个月以来,逐步扫清残余敌军,为朕安定西北威震西陲,你之功劳,朕不会忘却,朕盼望着你能一直做朕之臂膀,莫要自毁前程。”
胤禛声音沉沉,这是他给年羹尧的最后一次警告。
年羹尧叩首谢恩,“皇上所言,微臣必定铭记于心。”
“年妃伺候朕多年,一直周到细心,你一直在外,乃朕肱骨之臣,这一杯,朕敬你们兄妹二人。”胤禛端起自己桌案上的一只杯盏。
年羹尧和年妃立即起身,去自己的桌上端了杯酒,“多谢皇上。”年妃有些惶恐地说道。
三人共时一饮而尽后,胤禛抬了抬手,示意他们两个坐回自己的位置,伺候的宫女太监也纷纷起身,殿内重新恢复了一开始和谐的气氛。
下一道菜是一道热腾腾的锅子,年妃见机说道:“天气寒冷,宫中十月十五起,每顿饭都会添道锅子,为着今儿哥哥来,虽是十四,皇上还是命御膳房准备了这道什锦锅子,哥哥的一饮一食必得念及皇恩呐。”
年妃嘴皮子都要说干了,只希望哥哥别再犯浑。
“谢皇上圣恩。”
幸好,年羹尧心里还是有数的,见他恭谨起身拱手谢恩,年妃才放下心来,只觉得这顿饭吃得格外累人。
这顿午膳终于是用完了,胤禛开恩,让年羹尧先送年妃回宫,再来面圣。
走在宫道上,年妃和年羹尧说了许久的私话,年羹尧问及年妃为何会被褫夺封号,年妃只说自己做了错事被皇上给发现了。
“我说妹妹你啊,是不是在宫里待久了,这心眼也小起来?这些个小小贵人、常在犯上,至于你费这么大的力气,拐着弯儿罚她们?你从前的雷厉风行哪儿去了?”
现在人没害成,自己的封号反而被夺了,实在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年羹尧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好了。
年妃语气低落,“这沈氏的父亲是正三品的济州协领,甄氏的父亲是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她们在后宫联合给我使绊子,皇上也不能不顾及她们的颜面,更别说后宫里的那些女人见缝插针,找着机会就要把我踩下去。”
年羹尧冷哼,“她们敢在宫里和你过不去,那我就和她们父亲过不去!”
别说正四品、正三品的,他年羹尧还不放在眼里。
年妃心下感动,还像小时候那般揪着哥哥的袖子,声音都有些哽咽了,“好在哥哥还护着我,不然我得受多少委屈啊。只是哥哥万万要保重自身,谨言慎行,别惹了皇上不快,咱们年家还要靠哥哥你来支撑呢。”
年羹尧笑着安慰年妃,有些不以为意,“有哥哥在你怕什么?”
他们兄妹俩从小关系就好,年世兰是家中最小的一个孩子,与年羹尧差了十来岁,就跟年羹尧的半个女儿差不多了。
年羹尧回养心殿面圣后,胤禛感其劳苦功高,晋封年羹尧为一等公,还特赐双眼孔雀翎、四团龙补服、黄带、紫辔并黄金千两。
此等荣宠让前朝后宫都为之侧目。
景仁宫,皇后又在练字,刚写好一个福字,就听剪秋说:“娘娘,小厦子听得真真儿的,皇上说要亲自为年大将军布菜,还让年大将军莫要自毁前程。”
皇后笔锋一顿,白纸上立刻多了团墨点,她将手里的毛笔递给了剪秋,自顾自坐了下来,目光悠长,“这天,就要冷下来了啊。”
“西北风起了,是有些冷,要不奴婢给您添件衣裳吧?”
皇后冷笑,“天冷了,衣裳穿的多又有什么用。”
就像年羹尧,立了再大的功又怎么样?还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盼望年大将军可别失了自己的傲气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