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上弦月洒下清辉，为整座青云峰更添几分寂寥。
光华流转，剑气凌然，寒光四射，影影绰绰一人于月色之中舞剑，剑中倒映着明月，明月映照着青锋。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剑气呼啸之声逐渐消散，只余皎洁月光依旧，停滞之后举起酒壶，对月饮一杯寂寥。
叶惊云斜靠在一颗玄头之上，长剑柱于身前，他手里拿着一个朱红色的酒壶，轻轻摇晃了两下，随即举起来，对准明月，就像是敬明月一般，随扈仰头轻抿了一口酒。
一旁，一道身影宛如木头一般不动，凝视对方许久，最终轻轻开口道：「你喝酒了？」
「没有……」
叶惊云摇了摇头，听出了对方的言外之意。
身影默然，心知这其中的难度，心魔之难缠。
不过这其实这未免不是好事，一旦破除，可能也就会走上那条路了。
「西风叶落花谢，这些日子实在枕刀剑难眠……」
叶惊云叹息了一口气。
能够让当代的青云派掌门这么发牢骚的对方，恐怕当世也仅有一个人能够做到，此人正是戒律峰的峰主王涯，也是一对师兄弟。
王涯凝视着师弟的身影，对方手持三尺青峰，腰佩掌门令牌，身形翩然，相貌出尘，在拿出那枚朱红色的酒红的时候，仿佛他也放下了心中的枷锁，有了几分当面的迹象，当年田间少年，口叼野草，翘着二郎腿看星星，心气比天高，要做那山上人。
如今做了山上人，却心系凡间事。
乡野村头说着天下兴亡事，宰相值夜禁中啃着油饽饽。
文人喜画渔翁雪天垂钓图，哪管渔翁冻如鹌鹑瑟瑟苦。
手持三尺青峰，锐利无匹，却上斩断不了这方束缚，下斩断不了凡尘琐事。
「终究是不自由的。」
王涯自阴影处走出，身形壮实，背负赤霄剑。
「什么不自由……我们站在这里，也是人间最高的地方，有何不自由之说？」
叶惊云笑了笑，抿了一口酒，随后缓缓地站了起来，挥挥手，酒壶朝着王涯手中传去。
王涯接过酒壶，放在面前闻了闻，但还是没去喝。
「不喝许久了……」
「是因为碧沐清？还是因为月儿？」
叶惊云笑了笑。
「……」
王涯沉默不语，当年两条线，师兄师弟做出了不同的选择……
「你找好接班人了吗？」
王涯换了个话题，开口道。
「没有……」
叶惊云笑了笑，继续开口道：「你知道的，我最不喜欢做这些……」
「提上日程吧。」
王涯终究还是没喝那口酒，递给了叶惊云。
「……我见过你的弟子了。」
叶惊云开口道。
「……」
不知为何，王涯却眼神幽幽，没有说什么，反倒是看向了远方。
「还记得当年那件事么……？」
叶惊云笑了笑。
「哦？」
王涯有些惊讶，作为对方的师兄，这么多年来师兄弟其实都对那件事心照不宣的闭口不谈，如今对方居然主动提及，这倒是让心中颇有些惊讶。
但是随之而来的，是心中更加复杂的情绪，心中的那个猜测也越发的确定。
「那孩子眉眼……和我有几分相像……」
此后就是一片沉默，再无半点声音。
两人就像当年那般，同看一片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