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老爷子表情古怪,“你这么能忍?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宗承炎:“……”
发生了你要骂畜生,没发生你要怀疑有问题,老爷子您看我不顺眼可以直说的其实。
宗承炎忍了又忍才没把这话说出来,最后只叹气,“总之这件事您别掺和,我自己会处理。”
老爷子瞧着他,忽然问,“你先前说你今后不会一个人,不是骗我的吧?”
“不是。”他表情坦然。
“就刚刚那姑娘?”
“嗯。”
“那说不通了,”老爷子满是沟壑的脸愈发皱紧,“我看刚刚那姑娘挺愿意嫁你的,你为什么不愿意?”
是啊,心仪的女孩儿愿意嫁给自己,任何男人都不会不愿意吧?
可是……
宗承炎别过脸,语气颇为挫败,“她想跟我结婚,不是因为喜欢我。”
宗承炎说到底是一个骄傲的男人,就像他当初将财神拒之门外,只想靠自己的双手创造财富一样,婚姻于他而言是很神圣的一种东西,如果不是彼此心动,那就没有结合的必要。
更何况那小树妖现在懵懵懂懂,根本不知道婚姻意味着什么。
他现在贸然答应她,那和骗婚有什么区别?
即便他将来或许凭借那一纸结婚证将花千树绑在身边——她不是说了么,即便是神,也要遵守凡人的契约和规则。
但他从不屑于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宗承炎想要的,必然是堂堂正正去争取,大大方方去获得,他会将自己所有的,无论好坏的过往都摊开到她面前,要她在明确所有利弊之后,再作出那个她不后悔的选择。
说他幼稚也好,说他清高也罢——沈刻就不止一次嘲笑他没用的坚持,但他确实没办法放弃这层底线。
“所以爷爷您就别掺和了,婚礼的事不急,等她真正喜欢上我那一天,我肯定第一时间让您帮我们安排婚期。”
老爷子哪儿知道这些?只是听宗承炎这么说,他顿时想歪了,“你等等,你可别告诉我,她是因为你的钱才赖在你身边的?”
想起初见时花千树那句“我只对你的钱感兴趣”,宗承炎抽了抽嘴角,“也……没毛病。”
老爷子:“???”
可那姑娘看着不像这种人啊!难不成他真看走眼了?
可更让他觉得惊奇的是自家孙子的态度。
“你都知道她是因为你的钱了还是喜欢她?”
宗承炎沉默了一下,还是很轻地“嗯”了一声。
“为什么?”老爷子觉得匪夷所思。
宗承炎抬眸看他,忽然笑了一下,“不明显吗?”
老爷子神情微怔,脑子里闪过花千树出现这不大一会儿里的种种表现。
【你明明就有在难过,为什么要撒谎?】
【我不知道什么程度算了解,但我能知道他开心还是不开心。】
【他不陪我来那我不来了。】
【我不能丢下宗承炎。】
越是回忆,老爷子便越是沉默。
宗承炎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反应过来了,弯起唇,“她可能看起来呆呆傻傻的,不太聪明的样子,但她给了所有我想要的。”
“可是……”
老人的表情变得复杂,“可是你很清楚,如果她是为了钱,那她目前给你的,都不会长久。”
承炎虽然顶了明城首富的头衔,但小姑娘总会出去见世面,这个世界上总有比他有钱的人。
退一万步,就算小姑娘不出明城,可商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谁能保证承炎这个首富的位置能坐得长久?
一旦他不是最有钱那个,那小姑娘随时可能弃他而去,到时候承炎又该怎么办?
“没关系的爷爷,”他笑,笑得自信又势在必得,“您知道的,这种事情我最擅长怎么处理。”
知道,他当然知道。
拼尽全力去成为最顶尖的存在,一如他从小到大,凭此获得他想要的关注和爱。
老人的眼睛忽然变得很红,浑浊的眼里水雾弥漫。
“可是这样,你也太辛苦了……承炎,我本来以为这些东西会在你遇到恋人后终止,可没想到反而是另一种延续……不行,承炎,这门婚事我不同意……”
“爷爷。”
宗承炎平静地打断他,平静,而郑重。
“如果我是战马,那商场就是能纵我驰骋的疆场,我不辛苦的。相反,我享受创造财富的快乐。”
这一点上他没有搪塞老人的意思,确实是发自肺腑。
否则,他也不会成为鸿钧的首选——他确实是天生的商人。
“赚钱有什么痛苦的,”他轻轻浅浅地笑,笑完又直直地看着老人,也让老人能看清他眼底的坚持,“她不爱我,我才痛苦。”
花千树的单纯让他又爱又恨,他喜欢她的纯粹,可又无助于她的懵懂。
他到现在也没想好要拿她怎么办。
他现在能做的也不过是专心挣钱,尽可能不将她置于危险之中。
至于其他的……不是没想过引导,但似乎没什么用。
那小树妖啊,实实在在长了颗榆木脑袋。
宗承炎做梦也想不到,素来心思缜密步步为营的他,也有走一步看一步的一天。
老爷子沉默良久,终于还是摆了摆手。
“算了,随你吧,你总是有自己的想法,我这把老骨头,也帮不了你什么了。”
宗承炎握紧了老人的手,“您保重好身体,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他知道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可他还是想让那一天来得晚一点,再晚一点。
毕竟爷爷……真的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了。
“行了行了知道了。”
老人闭上眼,“我休息会儿,把小洛叫过来照顾我就行,你呢,就带那小姑娘到处转转。这老宅没什么人气儿,景色还是不错的。”
因为看儿子儿媳不顺眼,老人都把人撵出去住的,偌大的老宅就老人和齐伯以及几个负责打扫和做饭的佣人,平日里空旷冷清得很。
老人大概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但宗承炎听着却有些不是滋味。
——或许在物质上,他的付出无可挑剔,可在精神上,他对老人的陪伴,终究是少了些。
可他实在做不了什么保证,有些事情实在很难两全,尤其老人并不愿意搬过去跟他一起住。
兀自叹了一口气,宗承炎打了个电话给洛医生,那边应了一声,说马上到。
宗承炎看老人已经闭上眼,也不再打扰,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可直到他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他才意识到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
花千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