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顶不住宗承炎身上散发的气场和压力,司宴终于还是松口:
“你知道也没用,因为我是半神,再加上小花是我养大的,我们存在法则赋予的联系,这层联系超越时空维度,所以哪怕她待在自己的世界沉睡,她也能听到我的声音,只要我想,我可以随时把她唤醒。”
他说了这么多,宗承炎只抓住一个重点:
“花千树可以被随时唤醒?”
司宴:“……”
你小子到底能不能听懂我前面的一系列前提条件啊!
司宴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理论上可以,但小花现在需要休息,强行唤醒,除了消耗我和她的灵力外对她没有任何好处!要不是这次事态紧急我也不至于出此下策!”
司宴越说越气,眼神甚至带上了几分恨铁不成钢:
“你小子能不能好好挣钱啊别一天天净瞎琢磨些歪门邪道!”
宗承炎:“……”
哦。
宗承炎遗憾地捏了捏花千树的叶子,摆摆手,“那你没什么用了,可以走了。”
司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你要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结果你现在让我走?做人不能这么无耻吧?我现在可是遵照了约定的,你再欺负半神是真的会遭报应的啊我跟你讲……”
宗承炎听他突然的一阵猛输出,揉了揉耳朵,“你说够了没有?”
他这话的语气有点冷,司宴本来还想持续输出,但一下被他语气里的温度冻到,缩了缩脖子,只敢小声回一句:
“我不管,反正我不走。”
“你不走你是要在我办公室赖着吗?还是你指望我会给你办入职?”
他一个公司总裁去给一个没多长时间可活的糟老头子办入职手续,他没事儿吧?
做什么梦呢。
“诶?”
司宴一愣,下意识看向门口,这才发现齐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推开办公室的大门,等在那里。
见司宴望过来,他礼貌躬身:
“走吧司先生,我带你去行政部报到。”
司宴松了一口气,原来刚刚宗承炎说的走是让他去行政部啊。
“你早说啊,吓死我了。”司宴撇嘴抱怨。
宗承炎:“……你自己蠢还怪我?”
司宴:“……”
他再跟宗承炎说话他是狗!
见司宴果断转身朝齐节走去,宗承炎又叫住他,“等等。”
司宴头也不回。
哼,现在知道挽留我了,门儿都没有!求我啊,你求我啊!
傲娇司命在线等哄。
但宗承炎根本没管他,见他不听,他便自顾自说了下去:
“鉴于你没有身份证,所以人事是不可能给你办入职的,所以你要留下来只有一个办法,以志愿者的身份到我们公司进行免费的义务劳动,就是说那些招财树给你养,但没有工资。”
司宴:“!!!”
司宴的表情瞬间变得扭曲,他几乎尖叫:“你是想让我给你打白工?!”
宗承炎一脸莫名地反问,“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吗?!
他要不要听听看他在说什么?
司宴简直不敢相信,这家伙三十七度的嘴是怎么吐出这么冰冷的文字的!他甚至就连脸上疑惑的表情都那么真情实感,一点不像演的!
司宴几乎吐血:“你让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人给你打白工?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哦,我又没有良心。”
司宴:“……”
宗承炎眼皮都没动一下,又补充道:
“更何况,正因为你半只脚踏进棺材,所以你更得打白工了,反正钱给你你也带不进棺材。那不如不给,你也知道花千树现在急需我提升财运,那你作为花千树的监护人不应该牺牲一下吗?”
司宴:“……”
他说的好有道理,他竟然无言以对。
“而且你没有身份证这个事,难道怪我吗?我反正是不可能给你办假证的,你要想正儿八经办入职拿工资,那你自己想办法拿个正经的身份证来。”
司宴简直无语。
他一个凡人都不能干的违法勾当,他堂堂一个半神,就更加不可以了好吗!
司宴还想反驳,但张了张嘴又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沉默半晌,还是不得不承认,宗承炎是对的。
他现在只有打白工才是最安全的。
司宴叹了一口气,刚准备妥协,忽然脑子里一道灵光闪过,他倏然将目光投向办公桌后气定神闲的男人。
“你小子是不是打从一开始就猜到我没有身份证了!”
司宴刚刚突然发现,似乎从他把戒指还给小颖之后,再到他给秦霜看到那张身份证开始,事情好像都在朝着对他不利的方向发展。
尤其他刚刚忽然想起,秦霜当时看到他那张身份证时的神色,虽然震惊也是有的,但似乎那种松了一口气的情绪更多,以及秦霜带他回宗总裁办后,宗承炎脸上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
就好像他早就料到,他的入职手续办不了一样。
司宴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其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如果打从一开始宗承炎就把一切算计在内,那这家伙的智商得有多高啊?!
他有点不愿接受这个事实,甚至期待宗承炎反驳他。
而显然,他的期待注定落空。
宗承炎瞧着他,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得逞的弧度。
“终于反应过来了,还不算太笨。”
司宴:“……”
司宴几乎崩溃,“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宗承炎似乎对司宴此刻的剧烈反应有些不能理解,“猜的啊,很难猜吗?”
“花千树能拥有一张正经合规的身份证,都是鸿钧花费大量的灵力,强行给一些人塞入了关于花千树的记忆,才勉强让她在人类世界拥有完整的一生。而你,一个游荡世界的半神,我不认为你值得鸿钧也为你付出这么多。”
司宴:“……”
虽然但是……
“你说得都对,但可以不那么直白吗?伤害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宗承炎才不管他,自顾自说了下去。
“既然不值得,那你手里的身份证必然就是自己当前的身份自带的,综合花千树叫你爷爷来看,你的年纪应该不小了。偏偏你还多此一举改变了自己的容貌,你的脸和你的身份证肯定对不上,所以我提前叮嘱了秦霜,不要给你办入职手续。你看看,你这不就乖乖回来求我了吗?”
所以他就是这么一步一步,心甘情愿又毫无知觉地跳进了他提前给他预设的陷阱,还傻不拉几地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他了。
他这跟被人买了还给人数钱有什么区别?!
心中悲愤的同时,司宴也认识到了宗承炎的可怕之处。
他也终于放弃挣扎,打从心里承认,他是斗不过这个人的。
于是他终于不再说话,乖乖跟着齐节走了。
算了算了,打白工就打白工吧,能留下就行。
而几乎是在他前脚走出宗承炎的办公室的同时,后脚那道门就再次被人敲响。
宗承炎自己都疑惑了一下,想不明白这个点会是谁来找自己。
难道是齐节和司宴去而复返?
可想想又不可能,看司宴那蔫儿了吧唧的样子,短期内应该不敢再来惹他。
那会是谁?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那道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脑袋先从门口探了出来:
“嘿,炎哥,你忙完了吗?”
是宋倦。
看清来人的那一瞬间,宗承炎的表情变得复杂。
他才跟宋倦大吵一架,然后反手就送走了沈刻。
昨天宋倦在还不知道沈刻已经离开的情况下跟他说对不起,他虽然有片刻的动容,但也只是片刻。
他一直知道,比起他,宋倦其实跟沈刻更亲近。
等他知道沈刻已经被他用手段逼走,他肯定会来找他的。
看,这不就来了吗?
这也是他当时明明听到了那声抱歉,却假装没有听到,并且不作回应的原因。
因为他知道那声抱歉,宋倦随时会收回。
他其实大概能猜到宋倦此时来找他的目的——
劝和。
他总是这样。
说起来他们三个人的友谊能维持那么长时间,宋倦在其中的调停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但是这一次宗承炎想起司宴说的,那枚死人的戒指,心瞬间就沉了下去。
不管宋倦说什么,他和沈刻都不可能再回到从前。
大概是见宗承炎没反应,宋倦心里也有些发怵,他忍不住又小声问了一句:“那什么……我可以进来吗?”
“进。”宗承炎吐出一口浊气。
该来的总要来,既然宋倦亲自找上门来,也省得他之后再费功夫。
就趁着这次机会,一次性把话说清楚好了,长痛不如短痛。
早点结束,宋倦也能早点作出选择,也好过宗承炎一直顾忌那点兄弟情谊,做什么事情都束手束脚,说不定还会影响他后面的所有行动。
而丝毫不知道宗承炎已经这么决绝的宋倦,嘿嘿笑着走进来,还不忘把办公室的门关上。
但他手里似乎拿了什么东西,左手一直背在身后,而且眼睛左瞟右瞟,就是不看宗承炎,开口也是顾左右而言他:
“你们刚刚在聊什么呀?聊的还挺久的,我看齐节一直守在你办公室门口,我都不敢靠近。”
“没什么。”宗承炎随口敷衍,然后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宋倦,不给他继续插科打诨的机会:“开门见山吧,所以你找我什么事?”
宋倦闻言表情僵了一下,苦笑一声。
“炎哥,你一定要这么直接吗?”
宗承炎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
宋倦嘴角的苦笑转为无奈,也放弃了兜圈子的想法,“好吧,我知道了,老沈已经走了。”
“嗯。”
宗承炎这一声应的很淡,要不是这办公室就他们两个人,此刻又安静得过分,宋倦都差点没听到。
他张了张嘴,几次欲言又止,好久才哑着嗓子问他:
“炎哥,一定要这样吗?我们三个人,风风雨雨这么多年都走过来了……”
“阿倦。”
这是第一次,宗承炎打断了宋倦的感情牌,他的语气是和表情如出一辙的坚定。
“必须要这样。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感谢他曾经的陪伴,但确实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你也不用再费心思试图劝和了。不管是我还是他,应该都不会回头。”
办公室再一次陷入寂静,静得甚至就像这两个人都不存在一样。
“好吧。”
不知道过去多久,宋倦终于开口,语气颇为遗憾,但并没有惊讶,似乎他对眼前的局面早有预料。
也是,他和沈刻之前就闹得那么难看,应该已经给足了宋倦心理准备,如今也只不过是恰好走向了宋倦最不愿意看到的最坏的结局而已。
宗承炎还想说什么,宋倦却在他前面先一步开口:
“抱歉,炎哥。”
非常突兀的一声道歉,和他们前面的话题之间甚至没有一个转折。
宗承炎一怔,但随后又了然。
是想要和沈刻一起离开吧。
又要被放弃了么。
虽然是早就想到的局面,可为什么听到这声道歉,他心里还是会觉得难受?
既然选择离开,那就离开好了,为什么要专门跑来跟他说这句抱歉……
他不需要。
宗承炎从来是一个把情绪藏得很深的人,即便到了此刻,脸上也没有出现丝毫的表情变化,只有手,无意识捏紧了那盆小小的招财树。
“你不用跟我道歉,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我都会尊重你。
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宋倦急切地打断:
“不行!这个事情必须道歉!上次是我误会你了,我……”
宋倦抓了抓头发,似乎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不知道我当时怎么就那么冲动,甚至都不愿意听你解释……对不起炎哥,对你说了那么多过分的话……”
宗承炎彻底愣住了。
“你……是为了这个道歉?”
“对啊,不然呢?”
宋倦莫名其妙,随后反应过来,他音量忍不住拔高,“你不会以为我是想跟沈刻一起走,专门来找你道别的吧?!”
宗承炎抿紧唇,不说话。
宋倦多了解他啊,看这反应就知道是了。
他有点想骂人,但又知道是自己之前的行为给宗承炎造成了伤害,才会有现在的误会,忍不住扶额,终于将一直背在身后的东西推了过去。
“我是来给你这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