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可欣把车停在了村口的竹林下面,然后让她在车上等我。
而我却并没有回家,在此起彼伏的犬吠声中,沿着竹林后面的一条小路,跟丢了魂儿一样绕到后山,走到了我爷爷的坟前。
他是有名的风水大家,可是他的埋骨所在却并不是什么风水宝地,平平无奇毫不起眼。
我轻轻扒开坟前的几株枯草,依稀还能看见墓碑前散落着香灰和燃烧过后的纸钱,这是上一次爷爷阴生的时候,来祭拜留下的。
我呆呆的望着冰冷的墓碑,心里犹如江河泛滥般翻江倒海。
我和柳向晚的这门婚事是爷爷和柳青木,在征得我师父同意的情况之下安排的,而这牵扯到一个很深远,或许影响很大的布局。
这一点我是从跟陈太爷的谈话中分析出来的,我是一枚棋子,可能在操控我这枚棋子的棋手不止一个。
也就是说,我是棋子,柳向晚其实也是棋子,那爷爷是否知道,或者是否预料到柳向晚其实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柳向晚了呢?
我深吸口气,狠狠咽了口唾沫。
我需要冷静下来仔细分析,现在我可以肯定的是,柳向晚的身上发生了一些事情,这件事情可能很严重,但具体是什么我并不知道。
而这件事情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柳向晚极有可能早就已经死了!
那么,这是我爷爷他们计划的一部分吗?想要搞清楚这些事情,我还是需要从柳向晚的身上寻找答案。
当然不可能直接去问柳向晚,因为她的身上跟我一样,有道门某位前辈的金丹,禅术和尚的佛门秘法对她不起作用。
我需要在暗中调查,推测出柳向晚发生这种改变的原因,进而分析这究竟是不是我爷爷他们计划的一部分。
此时天色已经逐渐转暗,在几只归巢的飞鸟掠过低空的呼啸声中,我隐隐听见其中夹杂着“沙沙沙”杂草浮动的声音由远及近。
“你咋回来了?跑这儿来干嘛?”
正当我反应过来想要回头看去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里。
循声望去,我爸正穿过杂草朝着我这边走了过来。
或许是因为血缘的关系,一见到我爸,就让我原本有些心绪不宁的内心逐渐沉静下来,尽管我知道我爸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木匠,这些事情他帮不上什么忙。
我说:“你……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这时我爸已经走到了坟前,看着我说:“今天没活儿,在顺子家看你妈打麻将,听见外面有狗叫,就看了一眼,觉得小路上的人有点儿像你,就跟过来看看!”
我没说话,嘴角强行挤出一抹弧度,见我不说话,我爸就开始徒手清理起我爷爷坟前的那些杂草,一边扯一边说。
“柳向晚的事情我管不了,但你记住了,无论做任何事情只要用心就够了,就算发生天大的事情,这不还有我吗?”
老张你又膨胀了,你就是个木匠,你能有什么用?
不过话又说回来,有时候一些宽慰的话,听上去明知道是假的,但还是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至少现在我爸的一席话让我觉得心里暖暖的。
我说:“柳……”
嗯?不对啊,我没说是因为柳向晚的事儿啊?
我说:“爸,你……你怎么知道跟柳向晚有关的?”
我爸随手扔掉手中的一拔杂草说:“切,能让你们年轻人跟丢了魂儿一样的不就那点儿事儿嘛?失恋,或者是闹矛盾呗!听说过一句话没?真心相爱的最后都散了,反而凑合过日子的,倒是携手到了白头!生活嘛,哪儿有不磕磕盼盼的,你跟那柳家姑娘需要时间磨合,男人也应该多担待着点儿,别动不动就来你爷爷这儿哭鼻子!”
我差点儿就以为我爸跟我爷爷一样,也是一个大隐隐于市的高人,要不然不可能知道我今天回来是因为柳向晚。
结果,都是蒙的!
我说:“不是那事儿!算了,跟你也说不清楚,晚上吃啥呀?我带了个徒弟回来,老能吃了!”
我爸从包里掏出一包白沙,点燃一根儿嘬了一口,反应过来后又递给了我。
“心情不好,要不来一根儿?”
我心说,这老张该不会也不是老张吧?要知道小时候我要跟刚子他们学着抽烟,被我爸狠狠修理了一顿。
现在居然给我烟抽,很反常!
我尝试性的接过来,像模像样的抽了一口,呛得我直咳嗽!
“咳咳咳咳,我说爸,回头咱能不能抽好点儿的烟啊?你这白沙也太辣了!”
我爸又重新点燃一根儿,叼在嘴上开始往回走。
“再好的烟也有害健康,没什么区别,就是浪费钱!对了,今天晚上有野兔吃,昨天我在杜家坝跟人做活儿的时候,人家给送的!”
我爸为人老实,以前我还小的时候,他经常跟人做完活儿后,人家手上紧,他都会给人家打欠条。
但那些欠条他从来不去催,有时候我妈不乐意了让他去要工钱,他总是说大家都不容易。
久而久之附近大家伙儿对我爸的印象都不错,有时候做完活儿不仅结了工钱,家里面有什么偶尔还给让带回来。
走到竹林下面,可欣正坐在车上玩儿游戏,我敲敲车窗说。
“下车!”
可欣“哦”了一声,麻溜的选择挂机下了车。
我说:“这是我爸,这个是我新收的徒弟,姬可欣!”
可欣笑着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给我爸深深鞠了一躬:“师爷好!”
这给我爸有点儿整不会了,你说可欣这年龄,说是我带回家的女朋友他信,可这管他叫“师爷”,还真觉得有点不适应。
“叫叔叔就好,叫叔叔!”
“那怎么行,辈分可不能乱了!”
我们三人溜达回家的时候,我妈正在厨房里“咚咚咚”的剁着兔子,嘴里还哼着小曲,看样子今天应该是赢钱了。
我领着可欣走进厨房,郑重的介绍说:“这是妈!”
可欣又来了个九十度鞠躬,脆生生的叫了声:“师奶奶!”
我妈:“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