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裕故意让小吏拿了一块“为富不仁”给费宁,就是想让其余人看到那些牌子并不都是“乐善好施”,此举吓了费宁一跳,同时也将其他人吓个半死。
“哎呀,不好意思诸位,拿错了,拿错了哈,咱们继续?”
剩下的十多位地主脸色煞白,巴不得他赶紧开始,因为谁也不知道那些流民下一个打砸抢的会不会是自己家。
见众人无异议,萧裕对费宁呵呵笑道:“费善人,别在这杵着了,麻溜带我的人去拉粮食吧,多拖一刻就多一刻的危险不是?”
说罢给手下的千夫长递了个眼色,一群戴甲士兵一拥而上,将目光呆滞的费宁架了下去。
“下一块牌子,三万五千担起!”
话音未落,徐麟噌的一声窜了起来,叫道:“岐王,萧大人,我......我都捐了三万担了,什么时候派兵去保护我的家眷和财产?”
萧裕轻哼一声道:“回去等消息吧,我刚才已经让人去你的西山别院保护你的家产了,你若是不放心,大可自己赶去看着。”
“是,是是!”徐麟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夹着那块匾额飞奔了出去。
另一边厢,正要出城赶往西山的流民浪潮突然看到天空中出现一道烟尘,随即便是“啪”的一个红色爆竹当空燃放。领头的中年男人突然止住了脚步,略一沉吟道:“诸位乡亲!大家先停下!”
人潮瞬间静止,所有人都呆呆的望向了他。
“在下思考再三,觉得......觉得咱们这么做有些对不起岐王殿下啊!”
众人全都懵住了,不知他是何意。
只见他又道:“自从十多天前咱们到达中京城,岐王殿下身先士卒,为我们治疗时疫,还给我们施舍粥汤,此等仁义之举我们如此做岂不是陷他于不义之境?”
话音未落,带头的几十个人纷纷表示赞同:“是啊,岐王对咱老百姓真是没的说。”
“对啊,这样的王爷上哪找去,比那些为富不仁的土财主好上百倍。”
“岂止是百倍,咱们从登州沿途走下来,哪个州府不是紧闭城门,只有这中京照单全收。”
“......”
一时间议论之声响彻整个队伍。
那领头男人又道:“如果我们此时去抢了大户,那......那朝廷会怎么看岐王?他所付出的一切辛劳不都付之一炬了吗?人心都是肉长的,我觉得我们不该这么做!”
“对!我们不是草寇,不是土匪!”
“是啊,要对得起岐王对我们的好。”
这时,人群当中突然有人喊道:“可我们吃不饱怎么办?岐王也不能保证我们不挨饿啊!”
中年男人一怔,不知怎么回答之际,有人又喊道:“城北又开始施咒了,据说还有白面馍馍呢!”
这一嗓子如同炸雷一般,迅速引起了连锁反应,流民们生怕跑的慢了便没的吃了,后队变前队再次向城内冲刺奔去。
中年男人暗自的擦了擦汗,和那几十个带头的人相视一眼,终于缓缓的舒了口气,重新加入到人群当中。
十九位地主,共募得一百万担粮食,别说吃白粥馍馍了,就算敞开了供应也能吃上半年有余。
时至夜晚,岐王府的密室内,元功正带着萧裕以及南樾吃着庆功宴。
元功端起杯对南樾道:“今日之事,南樾功劳最大,为此还带着金乌们摘下了面具,来,我们敬你一杯。”
南樾脸上一红:“都是主子谋划的好,这虽然是我们几十年来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摘下面具,但只要能解燃眉之急,也算是没白费功夫。”
原来白天领头闹事的中年男子正是南樾及其金乌死士的人,萧裕此时也端杯道:“南大哥客气啦,咱们这也是兵行险招,如果这帮铁公鸡依然一毛不拔,那还得靠你去带头闹事。”
随即他又转头望向元功:“王爷,百万担粮食可不是小数,咱们真的不怕朝廷怪罪下来吗?”
元功将酒一饮而尽,说道:“怕?我更怕百姓发生真的民变,几十万人什么概念?当年黄巢反唐也不过是这些人而已,那时候可就不是朝廷怪罪的事了,而是这个国家是否还存在。再说了,就算元亶怪罪,我将那十九张欠条交上去便是了,粮食又没吃到我肚子里去,有债也是他做皇帝的还!”
萧裕也将酒喝下,嘿嘿一笑道:“王爷想不想快速的解决掉这些债务?”
“嗯?你有办法?”
萧裕点了点头道:“九出十三归,我们将这些粮食贷给其他州府不就得了?既可以将债务风险转嫁给他人,又可以让王爷在诸位大臣当中卖个人情,两全其美的事难道不好?”
“好!怎么不好?太好了!明天你就去办!不过别以中京的名义放贷,而是以我个人的。”
“为何?”
元功眉头一挑:“以元亶的猜忌心来看,我若是用中京城的名义放贷,那他一定回认为我是在捞政治资本。若是以个人名义去做,仅仅是落个贪慕小利的罪名。有时候对待上面,得让他有把柄可抓。秦时王翦出征楚国,向始皇帝要钱要地要女人;汉之萧何,不惜自污其身,故意唆使人告自己贪污银子。这些都是为了让主子有把柄可握,否则都学白起、韩信,哼,那死的比谁都快。”
萧裕“噗哧”一笑:“看来你现在的帝王心术研究的很透啊?”
元功苦笑道:“在人屋檐下,岂能不低头,元亶看上去是个昏庸的皇帝,但那只是表象,我实在是太了解这位皇兄了,一肚子的抱负,想做一名唐太宗那般的明君,可惜啊,他顶多只能做个装傻充愣的唐宣宗。”
经过萧裕的精算调配,中京城十五天内放出去了六十万担粮食,而城内外的流民也不再有人闹事,反而选择开荒种地,为此元功下令,让人在中京城外新建了十多个乡镇,并且以聚居流民的家乡命名新乡镇的名称,让他们安居乐业下来。
然而一封八百里加急圣旨再次打破了刚刚才有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