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功终于明白阿城的聪颖像谁了,眼前的岳父简直就是一个将算计用到极致的男人。不过对于他来说却也未必是件坏事,毕竟朝中多一个盟友总比多一个敌人为好。日后当上了皇帝,这头猪想杀便杀,他根本没有半点反抗能力。
于是二人各怀鬼胎的相视一笑,都端起了茶杯将茶饮尽。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元功将查没周炜的那套大宅子送给了单恭。当价值百万的房契放到单恭面前时,让他高兴的手舞足蹈,直夸元功如何如何的孝顺。
中京城的婚礼仪式受夏人影响较大,所以必须有迎亲环节,无奈之下,阿城只好带着小翠也住进了新宅子去,只等第二天清晨元功的到来。
“唉,你结个婚,把我可要累趴下了!”婚礼前夜,书房里的萧裕抱怨道。
元功不解:“怎么?”
萧裕指了指一桌子的礼单道:“瞧见没?你这是御赐婚姻,按规矩全国上下府台以上的官员都必须送贺礼,我单单记账这个环节就得写一晚上。”
“你不好找个账房先生帮你?”
“打住,说出来能吓死你,这帮送礼的什么都敢送。”说着他从抽出一份礼单来续道:“看到没?这是十万两银子的银票,且是北野国通兑那种,真要是有个手脚不干净的账房先生给你偷了,我可担当不起,还是自己辛苦点得了。”
“十万两?谁这么大方?”
萧裕看了一眼回道:“我家乡的地方官,南京留守使元列。”
“他?”
“你认识?”
“嗯,前朝降将元慎思的儿子,本来是前朝皇族吕氏的后裔,后来归降后,被我皇爷爷赐姓为元。这元列可不简单,打起仗来绝不输元弼,以后一定能用的上。把银票退回去,并且回函说感谢。”
“啊?退?”
“嗯,按我说的做吧,凡是送礼超过二十两的都退回去,元亶那人小气的很,若是知道这些大臣以这么重的金银来巴结我,必会怀恨在心的。”
“成吧,那这里得全都退了,我也就甭再记了。”
元功没有接话,而是呆呆的看着手上的一封信。
萧裕见状,说道:“怎么?你看了一晚上了,能看出花来?”
元功摇了摇头:“是我父亲送来的。”
“他不来参加你的婚礼?”
“嗯,他有两个顾虑,一是怕元亶多心,二是怕有刺客行刺,再把我婚礼给搅合了。”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做为父母最开心的莫过于看着孩子成家,在高堂上接受小夫妻的拜礼。晋王到好,想参加都没有机会。不过,也别太计较,回头等你年关回朝述职时,去见见便是了。”
元功满脑子想的都是信中“行刺”二字,自从来了中京城后,再也没有发生过一起行刺事件,这反倒让他心里隐隐不安,以南诏的行事风格来看,似乎太过安静了。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元功梳洗过后换上了红色新衣,一出府门便看到整整齐齐的迎亲队伍早已等候在整条街上。最前方的是吹鼓手,接着是抬着几十只大箱子彩礼的家丁,随即便是象征着王爵夫人座驾的六人抬花轿,这是元亶的恩旨,最后跟着的则是萧裕的几百个亲兵。
元功骑上自己的爱马“宝龙驹”,兴奋的说道:“走吧!”
“是。”
整支队伍浩浩荡荡的驶往周庄。
此时的阿城也已化妆完毕,身着大红色的凤凰霞衣,金丝波纹缀着衣边,既显得高贵又彰显着大方。绣着花纹的红盖头下她那张绝色的脸庞,缕缕青丝垂在双肩上,看似娇小的身材更添妩媚。一双小巧的脚配着一双高雅的红色绣凤鞋,这副新娘子的装扮,不由得让其母亲李氏掉下眼泪来。
一旁的单恭满意的点点头道:“哭什么,女儿大喜的日子。”
阿城默默的伸出小手攥住了李氏的手道:“母亲,孩儿嫁了个心爱之人,您放心吧。”
说这话时竟也带着哭腔,倒不是因为别的,只因李氏曾经的经历。李氏出身卑微,嫁到单府时没有花轿,也没有嫁衣,只夹了个包袱便被其父亲卖给了单恭做妾侍,以续香火。如今闺女出嫁,难免触景生情,这才哭的十分伤心。
等了一个多时辰,家丁终于跑了进来道:“老爷,如夫人,迎亲的队伍到了,姑爷已经进门了。”
全家老少赶紧忙活了起来,单恭带着夫人及李氏来到了大堂,刚刚坐定,元功便手捧一只大雁走了进来。
他一撩袍角,恭敬的单膝跪地道:“小婿见过岳父、岳母,如夫人。”
“好,好。”三位长辈同时示意其起身。
元功赶忙将手中的大雁递了过去,正所谓鸿雁传情,这是必备的东西,象征着最高的礼仪。
这时,准新娘阿城由小翠搀着从后堂缓缓的走了过来,站到了夫人身边。
单恭轻咳一声,对阿城道:“闺女啊,你要切记,过门之后,要勤快听话、相夫教子、孝顺公婆。”
阿城默默的点了点头:“是。”
话音未落,做为单府的主母,嫡夫人也会象征性的交代一声,说道:”闺女啊,你过门之后,要努力当个好媳妇,你爹爹的话可要记牢了。“
“是,孩儿谨记。”
小翠长眼色的将红色的喜带递了过去,二人各执一头,元功就这样将阿城带出了府宅,送进了花轿。
随着萧裕的喊声:“起轿!”这迎亲的环节便算是礼成了。
从周庄到留守使的府邸大约是六里地,沿途会经过几处山坳,因为是秋末冬初,所以显得十分的荒凉。好在行在前列的吹鼓手们不停的吹吹打打,让氛围活跃了许多。
就在经过第二个山坳之时,一阵寒风突然迎面吹来,让人感到有些刺骨。不知道为什么,元功的坐骑宝龙驹突然止住了脚步,眼睛死死盯着前方,两只耳朵也向后耷拉了下来,右前蹄则不停的刨向地面,这是它每次要重逢时的动作。
“萧裕!让你的人戒备!”元功警觉的说着,同时轻轻的抚了抚宝龙驹的脖颈,这马儿久经战场杀戮,有着战士般的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