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野国自从元亶上位之后,这权力斗争就没有平息过,起初的元亶韬光养晦,但随着开国老臣死的死,贬的贬,他也逐渐的露出了自己的爪牙。
御书房内,续起胡须的元亶再次展开了那幅写满名字的图卷,将最后一个名字也用朱笔勾去,那便是梁王元弼。
"北野诸王,哈哈,哈哈哈哈,朕终于可以安心的睡个好觉,那种私养甲士便可屠杀宫城的大臣也从此不复存在了,朕也可以堂堂正正的做个好皇帝了。"
不知道是不是一下子卸去了包袱,现如今觉得无比的轻松,元亶靠向龙椅,闭上了眼睛。
一双小手搭了上来,为他舒展着僵硬的臂膀。
“陛下,你要怎样处理梁王?”来人正是北野皇后裴满,虽然朱钗玉饰插满了云鬓,却丝毫掩盖不住她的那份英气。
元亶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小腹,说道:“你说呢?”
裴满明波微转,低声道:“自打元翰、元望和元斜这些开国名将相继的死去,他是我北野唯一的领兵大帅, 这些年南征北战的确实劳苦功高,若是直接杀了,恐军方不服。依臣妾看,不如和元幹一样,以养老为名义,圈禁了吧。”
元亶点了点头道:“正合朕意,不过......即便养老,也不能在上京城。朕打算将其调任到汴梁去,以豫州新复为由,让他主理那边的民务。”
裴满嗯了一声:“这是最好,臣妾再出一计,派些新进的将军驻扎其左右,同时对军队内的老将进行清洗,如此一来,大事可定。”
“好,就依你。”元亶十分的开心,随手将那卷黄绫用蜡烛点了, 投入到火盆之中。
“陛下,我们的孩子你想好名字了吗?”裴满抚摸着元亶的脸,温柔的问道。
元亶赶忙从御书案上拿过一个檀香盒子,拨开簧片后取出了里面的折子,上面写着几个名字,分别是:济平、济昌、济安、济远。
“皇后,看看,这是朕想的四个字,你喜欢哪个?”
裴满凤眼扫过,用那白葱似的手指点向了济安道:“安字我喜欢,平静、安定、安稳、快乐,真不想他一生出来就陷入皇权争斗当中,安安稳稳的比什么都好。”
元亶点了点头:“好,那就叫济安,我们的安儿一出生一定会安安稳稳的,朕会拔掉他眼前所有的钉子,让他做一个守世之君。”
话虽这么说,但元亶的心里却始终对那荧惑守心之说耿耿于怀,秘书监提点已经得到了圣旨,将在七日内查出皇室乃至官场上所有子弟的生辰八字,只要是那日出生的人,都得死。
七日后年老体衰的元弼终于回到了上京城,做为北野历史上第一个被敌人生擒的主帅,十分的无颜,既没有人出城迎接,更没有以往的鼓乐齐鸣,而是直接被送进了宫里。
叔侄二人再次见面,元亶连样子都懒得装了,十分冷漠的看着慢慢跪倒在地元弼,叹息道:“梁王起来吧,赐座。”
“谢陛下。”不知道是不是身体虚弱的缘故,他在站起来的过程中险些摔倒,却没有一个内侍前去搀扶。
“梁王,有什么话要对朕说吗?”
元弼心里十分寒凉,拱手道:“臣疏忽大意,致使受了小人谋害而被擒,臣无能,请陛下治罪。”
“哼,治罪?梁王,朕且问你,战场被擒必自杀殉国的军规是谁定下的?”
元弼心里一惊,赶忙羞愧的回道:“是臣在天会三年攻打济源时定下的。”
“哦,这样啊。”元亶缓了一下,随之说出了令人胆战心惊的一句话:“那你为何没有去死?”
“陛下!”元弼想过这个问题,但他却没想过做为皇帝的元亶会提出来,此时他眉头低垂,脸色绛红,慢慢的回道:“臣......臣试图过自杀,可南诏人给臣灌下了大量的滞行散,臣全身无力,想自尽而不能啊。”
“不能?你被元功解救出来之后,你在归京的路上难道还有人给你灌那汤药吗?!梁王、军神、战神、朕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你为何要回来啊,死在半路上,朕给你办个风光大葬难道不是成全你和朕的名声最好的方法吗?可你偏偏选择了活命,把朕放在了烈焰上烘烤,真真的蛇蝎心肠啊。”
元弼此时如坐针毡,两眼红了如充血一般,这位令敌人胆寒,让国人引以为傲的老将军,今天竟被自己一手扶植起来的皇帝发出诛心之语。
“陛下,老臣是早该死了,能回来也只是想见一眼陛下,交付陛下收回豫陕二州的委托,此念已毕,陛下可以赐老臣一死了。”
元亶“啪”的一声,捏碎了掌中的茶杯,鲜血登时染红了书案。
“元弼!你真以为朕不敢杀你吗?你想死在朕的手上,让朕背负后世骂名,朕偏偏不给你这个机会!朕意已决,将你发配到汴梁养老,和元幹一样,没朕旨意永世不得离开府宅!”
元弼慢慢的站起身来,笑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当初你对待我大哥的那种结果我早就想过了,如今天下大定,我元弼活着就是你的威胁,其实,死在哪又有什么重要呢,老臣在去往豫州的路上会以久病成疾为由,客死他乡,只求史书上能抹去我被擒这段记载,让我能风风光光的去见父亲、哥哥们即可。”
元亶目录凶光,冷冷的说了一句:“由你!”
元弼知道,再谈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于是慢慢的转身,向门外走去。
就在出门之际,他又转身问道:“元亶,做为叔叔,我想再问你一个问题。”
元亶冷漠的看着他,没有回复。
元弼续道:“当初于翔偷袭我淮阴城时,沿途我设置的伏兵竟无一人发出警报。后来我询问过一些亲信,他们说是有人持着你的金批令箭,让他们不要出声,放敌人过去进行合围,那件事真的是你做的吗?”
元亶呆住了,对这件事他并不知情,但他知道那是元功所为。
元弼点了点头,轻声叹道:“看来你并不知情,竟是元功那小子做的,我真的看走了眼,没想到你们两个侄子年纪轻轻竟能办出如此狠辣之事,看来我北野......再也不需要老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