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芷柔带南汐去了一座墓碑前。墓碑上的主人竟然是以前的歌星。
“小汐,妈妈死了以后你能把我的骨灰跟他的合葬在一起嘛!”
生不能同床共衾,死则同穴而眠。
照片上的人很年轻,可能死得时候也就三十多岁吧!
他没有笑,目光幽深,仿佛一潭死水。
“那他家人能同意嘛!”南汐说。
王芷柔温柔地擦去墓碑上的灰尘,轻声道:“他是孤儿,一个家人都没有。”
死得时候还是她亲自为他举办的葬礼,不顾世俗为他扶灵。
因此南立德就算出轨,她也从来没有怪过他。
南汐看着那张遗照,才突然想清楚为什么妈妈总是喜欢听他的歌。
原来是故人所唱。
墓地风大,王芷柔又忍不住咳嗽。
南汐劝她离开,她也执意不走。最后一次,就让她任性一回。
王芷柔知道她的时日不多了,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
医生说她心力交瘁,让她不要想那么多。但是怎么可能不想呢!那可是她爱了半辈子的人,他死在了她最爱他的时候。
如果不是家里反对,他们两个早就已经喜结连理了。
到最后却阴阳相隔,王芷柔想去找他了。迟了整整三十年,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她了。
南汐把手机关机,杜绝外面的联系,专心的陪着王芷柔。
最近几天,王芷柔气色不错。脸也红润,精神气比以往要好许多。
两人坐在阳台,摇晃着秋千,放着经典老歌。
“小汐,不要怪你爸爸。全世界的都可以说他,唯独你不能。”王芷柔闭着眼睛,像是在交代遗言。
“他对不起任何人却唯独没有对不起你。他对你的爱,不比妈妈的少。等他出狱之后,你要好好待他,他也只剩下你了。”王芷柔的声音越来越轻。
最后她说:“妈妈累了,想睡一下,你要好好的。”
南汐跪在她身边,握着她的逐渐垂下来的手泣不成声。
她把手机开机之后,很多消息都弹了出来,其中还包括沈知予的。
沈知予可能每隔一段时间就打电话给她。手机刚开机,他的电话就过来了。
一接通就听见他着急的语气。
“南汐,怎么啦?”
南汐如游魂一般,气若游丝道:“……我妈妈不在了。”
她说话的声音很小,不知道沈知予有没有听到。
“你在哪里?我过去找你。”
沈知予只用了半个小时,就从A大赶到机场赶到了南汐家。
南汐一直不接电话,他怕出事本来都打算坐上飞机去找她。
在登机之前他抱着侥幸的心理再次给南汐打去了电话。
南汐接了,但她的声音很不对劲。
虽然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但是沈知予还是立刻开车过来找她了。
他已经错过了她一次,就不想再错过第二次。
沈知予到的时候,南汐还跪在王芷柔身前。表情麻木而呆滞,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他什么话也没有说,蹲下身抱住南汐。
这个时候再多的安慰都没有用。沈知予懂这种感觉,沈雪死的时候他也是这样。
等南汐情绪好点之后,沈知予通知了殡仪馆,让人来把王芷柔的尸体拉走。
沈知予听从南汐的安排,王芷柔的葬礼并没有大操大办。
只通知了几个关系比较好的人,简单的办了场葬礼。
在下葬之前,她第一次去监狱看望了南立德。
沈知予跟在她后面,事情出事之后,大部分的事都是他来操办。
南立德已经坐了八年了,再有两年他就出狱了。
南汐以为监狱的日子肯定不好过,怎么着也比外面的差很多。
但她还是想错了,可能还是低估了南立德的忍耐性。
八年了,他除了眼角多几条皱纹,还是跟以前没什么变化。
连王芷柔都有了白头发,而南立德还是乌黑亮丽。
岁月好像没有在他身上留下过多少痕迹,反而使他多了几分稳重。
南汐愣了愣,第一次直观的感觉到命运的不公。
看见他们两个的时候,南立德嘴角微微弯了弯。
三人隔着玻璃,南立德拿起话筒,笑着说:“小汐,你长大了。爸爸都有点不认识你了。”
听着那熟悉的声音,南汐眼睛略微有些酸涩,眼眶渐渐泛红。
她是长大了,不再是那个跟南立德撒娇的南汐。
“小汐,出什么事了?是家里的债还没还清嘛?”南立德着急地问。
他可能没有愧疚,但他却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女儿。
年级轻轻,就让她背负巨额债务。
南立德都不敢想象这些年她都是怎么过来的!
南汐的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在来之前,她就觉得自己肯定不会哭。
但在看到南立德那一霎那,她就再也忍不住了。
“小汐,别哭。爸爸不久就要出去了。我表现好,他们给我减了刑。”
沈知予上前,轻轻拍着南汐的背。
看着玻璃那边的南立德,眼里有愤恨。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很恨这个人。
“小汐,不要哭。”南立德凑近,想安慰她,手却伸不出去。
这道玻璃隔绝了他的父爱。
南汐深呼吸一口气,强忍住内心的悲伤。拿起话筒声音沙哑道:“妈妈不在了,明天下葬。我想让你跟她离婚。”
她从包里把离婚协议书拿了出来,沈知予接过去交给看守员。
南立德苦笑了一声,感叹道:“知柔是个好妻子,是我辜负她了。”
他签得很干脆,两人之间的感情本来就不深。
这么多年了,一直相敬如宾。
他觉得她是个好妻子好母亲,但他却没有爱过她。
两人本来只是联姻,遵从家里的安排走到了一起。
能相敬如宾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
拿到离婚协议书的时候,南汐整个人都处在迷茫中。
她好像突然之间不知道干什么了?
还是沈知予握住了她冰冷的手,温和地说:“我们回去吧!准备明天下葬的事情。”
临走的时候,南汐看着玻璃那边的南立德,轻声呼唤道:“爸。”
南立德没有听见,他跟着看守员回去了。
尽管在里面待了八年,他的背还是那样挺直。走在监狱的路上,都像是在散步一样。
外面的人变了,里面的人却没有变。何其的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