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南汐已经不知道几点回家了。
回到家之后她把南立德给她的生日礼物给砸了,最新款电脑,被她砸得稀巴烂。
奶奶吓坏了,躲在角落瑟瑟发抖,嘴里念念叨叨她宝贝儿子的名字。
“阿德阿德阿德……”
南汐双眼布满血丝,走过去抓着奶奶的肩膀,撕心裂肺道:“别叫了,你的阿德就是个畜生,你是怎么管教你的儿子的。”
她说得越大声,最后直接喊了出声。
奶奶吓懵了,浑浊的眼泪掉了下来,推开南汐,囔囔着:“你这个坏人你这个坏人,阿德是个好孩子,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他。”
她边嚷边打,奶奶的力气不大,一拳拳打在南汐的身上。
王芷柔赶紧上前阻止,抱住泪流满面的南汐,轻声安慰道:“小汐,别怕!妈妈在这里。”
南汐被她抱住,以此奶奶的拳头落在王芷柔身上。
这个一向温婉贤淑的女人对着拳打脚踢的人大喊道:“住手,给我滚开!”
王芷柔一辈子没对人说过什么狠话,而唯一的一次也是保护她伤心的女儿。
奶奶好像漏了气的气球,突然一下子惊醒了过来,嘴里喃喃着:“阿德是个坏孩子,我没有管教好他。我没有管教好他……”
她嘴里一直在重复这句话,看也不看抱成一团的儿媳妇和孙女,头也不回的回了房间。
王芷柔紧紧抱着南汐,任凭眼泪无声无息的流下来,浸湿她的肩膀。
南汐靠在她的怀里,嘴里喃喃着:“妈,爸爸是个坏爸爸,我们不要他了好不好!”
王芷柔哽咽难言,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好恶心,他怎么会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我真的好讨厌他。”南汐眼神空洞,脑子里不停想着乔若烟的话。
她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为什么?
南立德常常教她明是非,为什么反过来他却做不到呢!
他是个好爸爸却不是个好丈夫好老师。
“妈,我们搬走吧!去哪里都好,我不想在这里了。”
在这里的每一天,她都会想起那个对她宠爱有加的南立德,也会忍不住偷偷看那个爱而不得的心上人。
“好好!搬家,不管去哪,妈妈都陪着你。”
第二天她们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奶奶死了。
她就这样躺在床上,死得很安详,嘴角甚至还在带着笑。
昨天晚上的回光返照,让她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原来,她的阿德是个坏孩子。
南汐已经变得麻木了,让殡仪馆的人来把尸体拉走,还通知了姑姑们,却没有一个人过来。
人走茶凉,南汐甚至都没有举办葬礼,把奶奶的骨灰跟爷爷合葬在一起。
不管怎样,她都没有任何理由替死人做决定。
她要走得事情没有跟谁说,她把钱还给徐一舟。
这二货还以为她发达了,又可以带着她胡吃海喝。
殊不知,那些钱也是南汐借的。
跟辅导员办退学的时候,辅导员没有挽留,她抱住南汐,轻轻拍着她的背。
“南汐,你爸爸进了那种地方,以后就没人保护你了。你也学会保护自己。”
“到了新地方打电话跟老师说一下,我好放心。”
南汐勉强笑了笑,眼睛一酸。她赶紧抬头,把眼眶里的眼泪憋了回去。
走的前一天晚上,南汐去找沈知予。她想偷偷看他一眼,也算不留遗憾。
沈知予在实验室,他跟导师在做一个项目,要在明天之前赶出来。
今天晚上他们可能要通宵了。
“外面下好大的雨,难怪今天都变凉了许多。”
跟他们做同一个项目的人走了进来,嘴里还在念念叨叨。
嘭!
天空一声巨响,闪电划破长空,把这一方的天空都照亮了。
沈知予突然停下了心中的动作,问刚进来的那个学生。
“外面下雨了!”
那学生点了点头:“对啊!下好大的雨,我怀疑要下一整夜。”
不知为何,沈知予突然觉得有点难过。可能是在实验室闷太久了。
他想出去透透气,刚好可以去外面抽一根烟。
自从跟南汐分开之后,他的烟瘾越来越大,有时候一天要抽一包。
摁了打火机,点燃烟头。沈知予把它含在嘴里,慢慢享受那个味道。
尼古丁的味道瞬间席卷他的味蕾,让他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一点。
南汐就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那爱而不得的人。
她从来没有见过沈知予抽烟,看他的动作,他应该很熟练了。
快把一根烟抽完的时候,闪电又再次劈了下来。
沈知予愣了愣,他的眼角余光好像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
他往那个方向看去,结果什么都没有。
空荡荡的,在这雨夜格外寂寥。
沈知予哭笑一声,是不是太想念,连抽烟的时候都感觉你在。
南汐没有躲避,她看着沈知予把烟头摁灭,转身回了实验室。
他当然不会看到她,因为他看得方向错了。
就算是这样,南汐也很知足了。
起码他找她了。
南汐嘴角浮现一丝淡淡的笑意,在心里默念道:“沈知予,再见!”
南汐走了,真的走了。她带走了王芷柔跟沈知予曾经送给她的相机,连同两人一起带去。
等沈知予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他去她家里找她。
却看见有人搬了进去,隔壁邻居跟他说是一个戴眼镜的人来接她们的。
很年轻,也很英俊,领居还以为是南汐的男朋友。
“那个小伙很帅的嘞,模样特别俊俏,我看着都心动。”领居是个阿姨,在家带孙子。
看见南汐跟王芷柔的时候还好跟她们打电话,人很热情。
沈知予瞥了一眼这跟他妈差不多大的春心萌动的阿姨,无语凝噎。
“您好,我想租这里,你们付的房费是多少!我双倍给你们!”
刚搬进来这家面面相觑,今天遇见大好人了,竟然上赶着给他们送钱。
沈知予把这里租了下来,他打算一个人住。就算有三个房间,他也不想租出去。
在收拾东西的时候,沈知予在床底扫出皮绳。
南汐用过的皮绳,他见她用过。沈知予还帮她扎过头发。他把它放在掌心,慢慢握紧。
后来的几年,沈知予就靠着这根皮绳度过那些艰难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