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十分透明的“水晶棺材”里头的动静越来越大,似乎盖子很快就要被推开了,尤利安把黄昕鹤挡在身后,自己本身已经到了最警惕的临敌状态。
佩尔勒和赛里南同时也做出了攻击准备,一脸凝重,却不敢随便攻击。
赛里南伸手从储物空间里拿出一张卷轴,放了一个禁锢魔法阵。
魔法阵发出隐约的金色纹路,正好把那“水晶棺材”整个罩在其中,而尤利安已经护着黄昕鹤退到了魔法阵范围之外。
阿尔贝尔和丽维耶尔也从痣变了回来,在黄昕鹤一左一右护着她。
赛里南有点疲倦,苦笑说:“这次来亏了,我的存货都快用完了。”
魔法师手段既多,威力又大,但很多时候也依赖于外物,而不单纯只是自己的魔力,比如魔法卷轴啊,魔法物品啊,魔法石啊……这些要是用完了,实力当然大打折扣。
这句话说完,黄昕鹤还没来得及搭话,那棺材盖子就终于抵挡不住里面渐渐大起来的力量,猛地被推了开来,轰然坠地。
里面一只雪白的手抓紧了水晶棺材的边缘,因为用力,连青筋都凸了起来。
黄昕鹤抿起嘴唇,冷冷盯着那只手。
别人看不出来,她自己当然看得出来,那只手是何等的熟悉。
而在看到的同时,也好像一股冷水把她从头顶浸到了脚底,心也沉了下去。
佩尔勒他们都屏住了呼吸。
显然,谁都会猜测。
而那棺材里的东西也不负众望,慢慢地,支撑着站了起来。
棕色的,丰厚秀丽的长发,牛乳般的肌肤,玫瑰般的嘴唇,扇子般的睫毛,一身暗红色的厚缎长裙,简洁又华贵,额外的装饰不多,只有领口的一圈珍珠和裙裾的最下面同色同质的一排不起眼的小蝴蝶结,但裙裾本身非常大,腰间下来打了好几层褶,所以并不减华贵……
一时间,好像空气都凝滞了,所有人都呆住了。
“安贝尔……”
虽然早已有所猜测,佩尔勒和赛里南还是倒抽一口凉气,不由自主地惊呼出声。
只是这会儿“安贝尔”状态并不好,裙子头发是凌乱的,脸色苍白得像死人,四肢完全不协调,动作诡异,有的活动方向好像骨头折断了一般,又似乎在她体内操控的并不是人类……
这么美的一位女子,在众人看来竟觉察不出她的美貌,只觉得阴森恐怖……
最可怕的是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似乎看不见,瞳孔是扩散的,完全不像个活人……看上去更像个死而复生的亡灵……
其实,佩尔勒也好,作为跨界魔法师赛里南也好,对付亡灵那真是分分钟的事。
更谈不上怕了。
可眼前对面的是他们曾患难与共的老友的身体,而现在和他们站在一起的容貌陌生的女孩子,体内明明又是老友的魂魄……这一幕实在诡异得让人难以接受。
但谁都不如黄昕鹤受到的冲击大。
看到自己的身体在自己的对面,用自己不熟悉的动作、神情活动起来,这种冲击实在太可怕了。
当然,那其实不是她真正的身体,可毕竟也是用了很多年的身体,对她来说,那也是她的身体……
她也曾怀疑,会不会是安贝尔自己本身的灵魂一直蛰伏在体内……可这站起来的架势一看,已经不太可能是人类了……
等到那恐怖的,看不出是人是鬼的“安贝尔”终于举起一双手,手爪指向他们,一股黑气从她手指涌出时,她已经彻底明白了:她的身体被该死的黑暗之书的力量控制了。
赛里南用的禁锢魔法卷轴是他目前剩下的这类卷轴中最强效的一种,在“安贝尔”从棺材里爬出来,一只腿支楞着要支出圈外时立刻亮起冲天的金色光芒和魔法六芒星,使其无法脱离。
但禁锢魔法阵并不能阻隔“安贝尔”的攻击,那黑色的暗光从它指尖蔓延开来,把众人笼罩其中,似乎又和那些从提拉斯遗体的下方直接出来的黑气并不一样。
大家用了各种防御类法术和道具来抵挡,可似乎这东西并不能被防御住,依然慢悠悠地扩散开来……离大家越来越近。
大家都是见过无数凶险的,这会儿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攻击,却也不敢小觑,严阵以待。
“好像还是黑暗类法术……”赛里南喃喃说。
他想发一个爆裂术以攻为守,但对着昔日好友的身体,还真是下不去手。
杀了那个身体,她的灵魂会不会受影响?
安贝尔会不会其实还可以回去那个身体里?
谁敢冒这样的险?
佩尔勒紧皱眉头,显然想法和他大同小异。
“躲开!是诅咒!”黄昕鹤突然叫了一声。
大家吃了一惊,都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肯定。
就像祝福类法术极为罕见一样,诅咒类的法术也是极为罕见。虽然普通的巫术里也有一些称为诅咒,但那是半灵半不灵的,大都是毒药起效,即使有点咒力,也没法用来对付精神力量或魔法力量强的敌人。
真正像安贝尔的祝福术那样百试百灵的诅咒还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可黄昕鹤的样子实在凝重极了,又是结合了黑暗之书的力量,又怎么可能是平平常常的巫术呢?
但要说躲开,他们又能往哪里躲?
这个石室里面的空间实在有限得很。
而这诅咒的力量似乎又是无法防御的,就像安贝尔的祝福术一样,是超脱于魔法体系之外的。
黄昕鹤脸色凝重,在那黑色暗光即将触碰到佩尔勒和尤利安时用了两次驱除术,驱散了一些黑光,但剩余的依然存在,并只是换了个方向蔓延,那“安贝儿”的指尖还在不停弥漫出这种黑光,很快就会将整个石室覆盖。
而她的魔力也用不出多少次驱除术……
赛里南尝试用他的驱散类法术,但显然,他的法术和黄昕鹤的不是同种,驱除不了那黑光。
眼看形势越来越危险,而他们这边空放着几个高手,竟然只能靠黄昕鹤这个武力值最低的来解危,真是急煞人了。
尤利安除了起初护住黄昕鹤后退,就没再动手,一直旁观隐忍不发,此刻突然就动手,一剑对着“安贝尔”的喉头就刺了下去。
尤利安的剑术丝毫不在当年全盛时的洛斯特之下,虽然力量和剑气威力稍逊,但爆发力、锋锐度、剑气的诡谲难测、偏锋和实用都是在其之上的,最擅长的就是隐忍不发,一发致命。
这喉头的一剑封喉也是他最擅长的,几乎从来没失手过。
何况现在这个“安贝尔”几乎连基本活动能力都够呛,又怎么可能躲得过去?
“噗嗤”一声,一剑刺入雪白的颈项,鲜红的血液就缓缓流了出来。
血不多,但位置致命,正常人现在就应该已经断气了。
但“安贝尔”似乎是无知无觉,依然站在那里释放着黑光,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脖子上多了个窟窿……
而黄昕鹤却猛然捂住了自己的喉咙,低低惨叫了一声。
她的喉咙好似被刺了一下,却全无伤痕血迹。
尤利安猛然回头看到她捂住喉咙,脸色就变了,一下退了回来,再也不敢去杀“安贝尔”了。
现在这情况,“安贝尔”无知无觉,根本不怕什么致命伤,恐怕就是把“安贝尔”的头颅割下来,它依然能释放这黑光。
反而黄昕鹤大概是魂魄和那具肉体之间还有联系,所以那具肉体受伤竟然能影射到她的灵魂上。
虽然不是等额的痛苦和伤害,据黄昕鹤自己估计也就是正常伤害的十分之一。
可现在谁还敢冒险呢?
佩尔勒已经忧心地跑过来看她的脖子。尤利安也扫过来目光,确认她颈项上没有血,才转回目光盯着那个“安贝尔”。
佩尔勒和赛里南的烦恼尤利安并没有感同身受,他又没见过传奇女王,要杀她简直毫无心理负担……可问题是现在投鼠忌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