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昕鹤被一只手捂住嘴的时候,真是受了很大惊吓。
她太久没遭遇过这样的事了,又是在这么危险的境地……
不过她还是能保持镇定,脸不变色,也没有发出一点点惊呼。
随即,她发现这不是一只人类的手。
这只手的大小和成年男子差不多,略微狭窄一点,但手指长度明显要更长,但尖端是尖尖的,长着坚硬锋利的指甲。
长而锋利的程度远远超过人类的极限。
不过对方微微抬起了指甲,并没有划在她脸上,似乎在避免伤害她。
这个细节让黄昕鹤心里定了很多。
对方好像并没有恶意。
然后她感觉到,这个手是冷的。
不是普通人手冷的那种冷。
几乎是冰凉,大约在零到四度之间,和冰箱冷藏室拿出来的差不多。
滑腻腻的,好似某些两栖类生物。
指头和指头之间似乎还有蹼。
说起来,对方贴过来的身体,她也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海腥味。
她心里便有了数了。
她放软身体,表示自己既不惊惧,也不打算抵抗了,甚至还伸手在对方手臂上轻轻拍了两三下。
对方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犹豫着,一点点放开了一点她,低声在她耳边说:“嘘,千万不要发出声音……会惊动那些坏人……”
是年轻男子的声音,通用语说得怪腔怪调的,但声音却好听得不像话。
黄昕鹤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身后的年轻男子就犹犹豫豫地放开了她。
她这才侧过头去看了一眼,月光下是一个俊美的年轻男人的面庞,一头银蓝色的长长卷发,脸漂亮得很,皮肤非常白,白得冷腻腻的,一双蓝色的大眼睛好似有整个湖泊或海洋蕴藉其中。
他的漂亮和塔西斯的完全不同,他明显要比塔西斯年龄大,却显得比他天真,塔西斯是一种温血动物的漂亮,还有萌系的双耳助攻,他却是冷血动物的漂亮……黄昕鹤往他下半身瞟了一眼,不是鱼尾,想必是因为在陆地上行动,所以变成双腿了,还穿了衣服裤子……
……只是为什么手还是原来的形态?
她又瞥了一眼他的手,发现他的手正慢慢变成正常人的模样。看到黄昕鹤在看他,他有点慌张,低声说:“干嘛!”
黄昕鹤回过头,不再看他,反而低低说:“你一个鲛人,怎么跑这儿来了?”
对方顿时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慌慌张张说:“……你,你你,你怎么知道我,我是……”
黄昕鹤想说“这不是明摆着的吗?”,看他那样子,又觉得糟多无口,最后耸耸肩,用眼神传达了她的意思,就不再搭理这个看上去笨兮兮的鲛人了。
结果人家还在低声追问:“为什么,为什么?……我到底哪里露馅了?……”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
黄昕鹤只好小声跟他说:“我以前认识别的鲛人,你们还挺像的,头发,味道,皮肤,温度,还有你的手……刚才露馅了。”
“哦……”银蓝色头发的鲛人恍然大悟,小声地说:“原来如此。”
黄昕鹤看着离贩奴队的营地还有相当距离,小声说话没有问题,就干脆跟他继续说下去:“你是第一次来内陆地区吧?”
“对。”对方说:“我叫卡萨福琉德……大概是这几个音。你们人类发不好我们的名字,你叫我卡萨吧?”
“我……我叫昕鹤,可能也不大好发音。”她微微一笑。
果然,这个发音对鲛人比对普通人类更难,卡萨福琉德小声地练习了一会儿,才发出来,而且特别怪腔怪调。
黄昕鹤问他:“卡萨福琉德,你来这儿,是为了救人吗?……”
单纯得可怕的鲛人再次惊奇到说不出话地看着她:“……你,你怎么知道?”
黄昕鹤无语,看看运奴队里那个特殊的水箱笼子里面的鲛人少女,再看看这个鲛人青年……谁会猜不出来呢?
鲛人,有这么头脑简单吗?她以前认识的那一位,分明还挺聪明的啊……
难道是不同的鱼进化来的?
不过,鲛人的攻击力还是可以的,这个鲛人青年倒不是不能借力。
她于是小声说:“你打算怎么救人?”
鲛人青年说:“我打算等他们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就唱歌……”
黄昕鹤点头,虽然鲛人的肉体攻击力和水系法术都还可以,但是歌声确实才是塞壬最强大的攻击手段,可以在一段时间内让所有听到的人都神智不清。
这个鲛人虽然看着笨,他的打算倒也挺正确的,用歌声迷惑奴隶贩子们,然后就可以上去救自己的族人了。
问题的关键在于,在什么地方才是合适的地方。
这山道里肯定不行,这里道路险峻,绕来绕去错综复杂,但实则只有一条道,躲的地方都没有,一旦奴隶贩子们醒过来去追,基本一追一个准。
鲛人在大陆上的速度可是乏善可陈。
人多的地方肯定也不行……
卡萨福琉德被黄昕鹤一问“什么地方合适?”,又愣了愣,最后小声说:“……我,我还没想到……等,等看到了再说。”
原来还是没计划,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到时候再说啊……
不过黄昕鹤对黑暗盆地了解有限,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地方,也就只好点头说:“等出了萨莫连格山脉之后再说吧……”
鲛人点头同意。
黄昕鹤想了想,她要去找秦屹,肯定要通过萨莫连格山脉去往黑暗盆地,也算是同路,鲛人实力远远超过现在的她,和卡萨福琉德一起行动对她来说是不错的选择,必要的时候说不定还能帮上点忙。对于双方来说都是好事。
于是她主动说:“那我们一起行动吧,说不定还能互相帮助。”
单纯的鲛人立刻同意了。
于是月下同盟就这样结下了。
他们找了个地方休息,当然,不会挤在一起取暖,因为鲛人本身就是冷血生物,一点都不温暖,黄昕鹤还是只能自己一个人裹紧破破烂烂的斗篷,忍耐这坚硬硌人的地面和寒冷的夜间温度。
至于鲛人,他连垫的都没有,冷,他倒不怕,但是这硌人的土地他还是很不满的,一直嘟嘟哝哝说:“陆地上一点都不好,到处都干燥冷硬……不小心就会受伤……陆生生物真可悲,唉,不能生活在水里的生物真是不幸啊……”
黄昕鹤没理他,有南耳和植物们在,她也不用怕守夜之类的问题,就抓紧时间恢复体力,好好休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多了一个同伴而觉得安心,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