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宝并不是刻意对小芳有所隐瞒。
他没有把当天他和小红约在晚上见面的事实告诉小芳，单纯是因为小芳的身份比较特殊。
小芳是小红的姐姐，偏偏又是他曾经单相思的初恋。
难道要对自己的初恋说“我那天准备跟你妹妹约会”吗？
尽管约会不一定是谈恋爱，但小芳会怎么想？
他觉得尴尬。
他说不出口。
小芳看着王二宝，阴冷的表情渐渐转为悲伤。
她的眼底再度泛起泪光。
王二宝的心揪得更紧了。
他看了看四周，对小芳说道:
“要不，去我车上说吧，街上人多……”
小芳双目含泪、双唇深闭，无助地点了一下头。
二人上车，一前一后坐着。
王二宝从后视镜里看到小芳抹眼泪，连忙拉开副驾驶小抽屉，将里面的一包纸巾拿出来递给她。
小芳接过纸巾擦眼泪，不料越擦越伤心，抬起双臂挡住脸，呜呜呜的哭出声来。
这种场景，王二宝没有经历过。
他直接傻掉。
小芳的哭泣，从呜呜呜转为嘤嘤嘤，又从嘤嘤嘤转为呜呜呜，周而复始，仿佛无穷尽。
王二宝急，心乱如麻却束手无策。
他默念着停停停停停……
“停！”
念着念着他突然就失控的吼出了声。
他这声吼，把小芳吓了一跳。
但是很见效，哭泣戛然而止。
小芳眼泪汪汪的愣住，看向王二宝。
王二宝惶惶然道:
“对不起小芳，你能不能等下再哭？先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还有……小红……”
王二宝说完，小芳继续抽泣。
又过了好一会儿，小芳像是哭累了，擦干泪水长叹一口气，低头说了句:
“我回去了。”
小芳伸手去开车门。
王二宝连忙躬身站起，反手一抓，一把抓住了小芳的手臂:
“你还没告诉我小红的事！她去哪了？她怎么啦？”
王二宝急得口水都喷到了小芳的脸上。
小芳用纸巾抹了一下脸，神色木然道:
“小红没了！”
“没……没什么？”
“12天前的那天晚上，她出门后就再也没回来……”
“没回来……去哪了？离家出走了？”
小芳摇头，幽幽的说道:
“警察说……说小红可能遇害了……”
“警察？”
王二宝两眼圆睁，满脸惊恐，颤声问道:
“遇害是什么意思？”
小芳大喊一声:
“就是没了！死了！”
喊完这一声，小芳抱头呜呜呜的又哭了起来。
王二宝渐渐松开抓着小芳的手，浑身无力，颓然坐下。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的脑子空了，只剩下“怎么可能”这四个字。
他双手紧紧抓着方向盘，眉毛拧紧，两眼紧闭，努力让自己冷静，努力找回一些理智。
少顷，他猛然回头问道:
“什么叫可能遇害了？”
小芳呜咽着回答:
“因为警察到现在还没找到她的……人……”
“那就是说……那就继续找啊！说不定她只是一时生气出去散散心呢！比如说她以前在城里打工认识的那些姐妹，你们都问过了吗？说不定……”
小芳摆手，打断了王二宝的话:
“没用了……都已经查清楚了，只是还没找到她的……”
小芳咬住自己的衣袖控制情绪，眼泪却仍然吧嗒吧嗒往下滴。
王二宝感觉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整个人都是麻的，身体控制不住的开始震颤。
他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大腿，十个手指头近乎要掐穿裤子、掐进肉里。
他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感觉一张嘴他的心就会从喉咙里冲出来。
小芳擦干眼泪鼻涕，两眼无神地望向车窗外，自言自语般的说道:
“凶手是隔壁镇上的，已经抓到了……但是……凶手已经死了……所以……”
听见小芳说凶手已经抓到，王二宝无力挣扎，终于开始面对现实。
他用手顶住鼻孔，拼命将眼底的泪憋了回去，而后问道:
“你能详细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吗？”
小芳欲言又止，摇头道:
“不说了，说了还有什么用呢？”
王二宝急了，不由得提高了嗓门:
“事情总要搞清楚吧！”
“已经搞清楚了，我不想再说了！对不起……我要回去了。”
小芳说完，推门下车，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王二宝望着小芳的背影，目光发散，心如刀割，两行清泪奔涌而出……
随后，他趴在方向盘上，如雕塑般沉寂了半个多小时。
再抬起头来时，仿佛苍老了几岁。
他摊开手掌使劲搓了搓脸，而后拿起手机，拨通了汪海龙的电话:
“你认识派出所的人吗？”
“认识啊，副所长是我哥们儿。”
“你帮我个忙。”
“咋了？谁犯事了？”
“没谁，只是打听个事。”
“没问题啊，打听什么？”
“小芳她妹失踪了，你知道吗？”
汪海龙沉默片刻，叹息道:
“唉……原来你是想打听这事儿啊……不用打听了，我都已经打听清楚了，今天上面局里的人下来，我还陪小芳和她爸妈去了派出所。”
“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芳找我的啊，她知道我跟所里的人熟，她家里人也真是的……唉，她妹都不见七八天了她家人才觉得不对劲，前天才报警，之后她找我去帮她打听情况。”
“小……小芳她妹是失踪了吗？”
“应该是死了，凶手自己交待出来的，警察根据凶手的交待去了案发现场，提取到了跟小芳她妹有关的证据，就今天上午的事，只不过尸体还没找到。”
“今天上午？”
“对，今天上午，警察办案速度挺快的。”
“你刚说的……案发现场，是哪里？”
王二宝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异常难受，他真的不希望听到案发现场是他和小红约定的见面地点。
之前小芳说，小红12天前的那天晚上出门后就再也没回来。
王二宝推算了一下，那天正好是小红约他见面的日子。
如果案发地正好在他们约定的见面地点，那么毫无疑问，小红就是因他而死。
遗憾的是，汪海龙的回答，正是王二宝害怕听到的。
汪海龙说:
“案发现场就在超市背后那个茶厂旁边，那边太僻静了，茶厂早都停产了，也不知道小芳她妹大晚上的跑去那边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