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躲在里屋门背后侧耳倾听，听到赵大虎离开后才走进店面问她爸:
“爸，刚那个人是谁呀？”
“姓赵的。”
“他是干啥的？”
“我哪知道人家干啥，他来订了一双鞋。”
“他以前找你订过鞋吗？”
“以前……记不住，像是没有。”
“他是村上的干部吗？”
“不是，跟我们一样，平头百姓。”
简单问了几句，小红回到里屋自己的房间，关起门来偷偷给王二宝打电话。
然而，电话打不通。
因为，此时的王二宝正在从新疆返回海南的飞机上。
这段时间，“卷王”王二宝除了跟师父老梁学本事、跟玉器店雕刻师学雕刻，他还去了一趟新疆，摸了摸和田玉一线市场的情况。
这一趟，他最大的体会是好料少且贵，而普通料子转手盈利空间非常有限，不太适合他这个“宝贝搬运工下手”。
虽说如此，他还是买了三五十万的货，打算带回去跟老梁切磋切磋。
当然，切磋完了他还打算拿一部分放到小许的摊位上卖，同时拿一部分放到网上卖，手上只留少数最好的。
藏玩这个营生很有趣，玩着玩着就把钱赚了。
在这个行业里，真正有天份的生意人无论去到哪里都从不放空。
他们总能凭借自己的眼光和头脑，从所到之处淘到一些宝贝，而后转手获利。
即便仅仅小有盈利，最起码也是: OK，这一趟的差旅费解决了。
不得不说，王二宝是有这个天份的，他不仅考虑到了差旅费的出处，还考虑到了留一部分可以保值增值的宝贝在手上。
这趟航班，王二宝买的是头等舱机票。
因为，他还没坐过头等舱。
他心想:“我得开开洋荤，哈哈！”
可这洋荤一开，他是真后悔。
他觉得头等舱除了座位比经济舱宽敞舒适外，跟经济舱真没太大区别，无非多配了护颈枕以及独立电视屏幕啥的，不合算。
不过，他的后悔很快就变成了庆幸。
一路上他注意到，旁边座位上那位衣冠楚楚很有派头的中年男人一直在盘玩手上的一串珠子。
那串珠，褐红底带黑花纹，在隐隐绰绰的光线中泛着柔和的光泽。
王二宝打开他那个随身“魔力神包”，从里面掏出来一块籽料抓在手上，也开始了盘玩动作。
王二宝的“魔力神包”看上去低端又沧桑，与头等舱的档次形成了强烈的违和感，惹得衣冠楚楚那位忍不住瞥了他两眼。
王二宝一边撸手玩一边找时机，而后跟对方攀谈起来:
“老师手上的这串珠子很漂亮！”
“呵呵，还行吧。”
“看着是木质的，请教老师，是什么材质？”
在藏玩江湖上混的时间长了，王二宝已经渐渐学会使用“老师”这个称呼，在这个圈子里，“老师”比“老板”这个称呼更好使。
对方将手串摊在掌心，稍微转向王二宝，道:
“海南黄花梨。”
“漂亮！老师什么价格入的？”
“13000，普品，老油梨，带点鬼脸。”
13000元？还普品？
这玩意儿这么值钱吗？
这价格顶得上一串上好的玉石手串了！
王二宝脑海中回响起海南古玩市场上卖馒头的吆喝声……花梨木噢花梨木。
他寻思……这玩意儿不应该跟馒头一个价吗？或者，比馒头贵那么一点点也是合理的，没想到居然这么值钱！
在王二宝的观念中，树是人种的，怎么能跟石头比呢？树的话，难道不是想种多少就能种多少的？不用多少年一棵树就长大了，一棵树得做多少珠子啊，所以没理由那么值钱。
衣冠楚楚那位见王二宝也在盘宝贝，顺便问了一句:“你玩石头？”
王二宝咧嘴笑道:“啊，对，玩不好，瞎玩。”
“谦虚了……是和田玉吧？”
“对，小籽料。”
“像你手上这块，一般得卖多少钱？”
“便宜，两千多入手的。”
“那也不便宜。”
“籽料贵点，山料就便宜得多……木头类的我不懂，老师，我请教你一下……像你们玩木头的，一般玩哪个品种的比较多啊？”
“各有所长，石头我也不懂……木头跟石头差不多吧，种类都挺多的，主要看个人喜好，不过像海南黄花梨、小叶紫檀这些品种，玩的人可能还是相对多一点。”
“这……海南黄花梨为啥这么贵？”
“贵吗？我这算便宜的，十多万一串的都有……至于为啥，怎么说呢，爱家多吧，僧多粥少，而且密度、油性、纹理都上乘的料子很少。”
……
飞机上的一番交流，让王二宝后悔不迭。
他后悔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听着“花梨木噢花梨木”的吆喝，却居然对“花梨木”这个热门品种熟视无睹。
“狭隘了！”
“守着海南黄花梨一线市场，我却看不到商机！”
王二宝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他决定，回海南之后重点研究研究海南黄花梨。
不过，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家祖宗十八代没显灵，麻烦事找上门来了。
“千万巨款”这颗雷的引线已经点燃，他不得不忙点别的。
他刚下飞机把手机打开，就看到了十多条短信提示，全是小红的未接来电。
小红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给他打电话了，这次突然如此高频率的呼叫，显然不正常！
王二宝心里莫名的阵阵发紧，他赶紧把电话打了过去:
“小红，你打电话了吗？我手机刚关机了。”
“还说呢，你自己看看我打了多少遍！”
“哦我看了，所以赶紧就给你回过来了嘛。”
“你这个人真是的，你怎么能关机呢！”
“在外面刚好没电了……你这么急，啥事啊？”
“我能有啥事，是你有事！”
小红这句话像电棍一样，瞬间就把王二宝原地戳麻了。
没听见王二宝回应，小红在电话那头“喂？”了一声。
王二宝定了定神，低声说道:“没听懂……啥事嘛？”
“你是不是欠人钱了？”
“欠钱？没有啊！”
“你仔细想想看，是不是以前欠哪个工友1000块钱没还！”
“完全不用想，我从来不跟人借钱，除了我哥。”
“那就奇怪了哦……”
“到底咋回事？你从头到尾说清楚啊！”
当小红把赵大虎到她家的事一五一十的跟王二宝聊清楚后，王二宝的心跟灌了铅似的，一直在往下沉。
他清楚地意识到，对手已经离他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