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玄都道人摇头拒绝,此时周身神性浩瀚的哪吒也不多言,抵住枪身的六臂,缓缓松开二手,金砖、乾坤圈赫然出现在手,四臂扭转间,挺枪便刺。
见此情景,玄都道人巍然不动,一柄红色小旗赫然出现在手,摇动间,混乱阴阳、颠倒五行、诸邪避退、万法不侵。
任凭哪吒诸多手段,皆无法逾越半步。
玄都道人摇了摇头,乾坤图卷起多宝道人真身,放置于青牛背脊之上,自身则腾云而立,俯瞰着下方仿佛不知疲倦,手段尽出,毫无半点人性可言的哪吒。
“以尔灵珠转世之身,即便圣人加持,尔又能承载几分神人意愿?”
“取死之道罢了。”
言罢,玄都道人一步跨出,宽大的双袖之间,有阴阳二色游鱼穿梭,抬手一掌,看似绵软至极,却将宛如逢魔一般的哪吒拍入大地深处,不知几万丈。
做完一切,玄都道人抖了抖手,驾云返回青牛身侧,将乾坤图卷起,正欲收入袖中,忽在此时,自极远处的天边,一道青锋撕裂虚空而至。
一剑便荡开乾坤图,斩断多宝道人加身绳索。
“砰砰……砰砰。”
便见遥远的东海之极,五色神光弥漫天际,大风裹挟着雷电,由远及近而来,众人闻声望去,方才还远在天边的五色神光,不知何时已骤然收敛。
恍惚间,青牛身侧,不知何时又现一五色夔牛。
自夔牛背脊之上,跃下二者,皆为女子道人。
金灵圣母快步上前,为自家大师兄掸去肩头破碎的绳索,龟灵圣母则打出一道屏障,目光灼灼的凝视着玄都道人。
“大师兄不必惊慌,师尊命吾等二人,前来助你。”
金灵圣母低语一声,将自家师尊证道大宝青萍剑,递至多宝道人手中,待后者接过,她这才挺直背脊,看向玄都道人,眯眼冷笑道:
“玄都师兄好大的仙威,竟欲擒拿吾等师兄,莫不是欺吾截教无人乎?!”
闻言,玄都道人脸色不变,他收拾乾坤图于袖中,摇头道:
“为兄奉师尊法旨行事而已,多宝师弟不顾苍生,持剑斩人间,令人间气运溃散,理应受此惩罚。”
金灵圣母挑了挑眉,对此嗤之以鼻,她跨步而出,横于多宝道人身前。
“休要拿师伯压吾,吾截教三代亲传无故身死于人间王城,自需讨要说法,何错之有?圣人法旨,吾截教亦有。”
说着,金灵圣母自怀中摸出一幅卷轴,其上金色神文跳动,抖手间,圣人律令自天地垂落。
玄都道人扫视了一眼卷轴文字,便收回目光不再去看,沉吟许久,这才轻拍青牛大角,后者意会,低哞一声,调转牛头。
“既是师叔亲书,弟子岂敢不从?如此,弟子告退。”
玄都道人朝着金色卷轴打了个稽首,便骑乘青牛,腾云而去。
“休走!打伤吾之师兄,便欲离去,天下哪有这般道理……”
金灵圣母大怒,掌心翻转间,龙虎如意赫然出现在掌心,举玉便朝着玄都道人打去。
“师妹,且慢!”
多宝道人高叫一声,连忙拦住正欲骑牛追赶的金灵师妹,他深知自家师妹的秉性与手段,倘若出手,必定无法善了,换做往日,打了便打了,今日却不同,眼下却是还有更为重要之事于眼前。
“冤有头,债有主,贫道决不罢休!”
多宝道人俯瞰着脚下人间王城,手中青萍剑嗡鸣不已,他一步跨出,悬于云头之上,大喝道:
“此地君主,还不速速将吾徒肉身背负而出?!”
一声暴喝,如洪钟大吕一般,于虚空波动间,产万丈波澜,自朝歌城内回荡,清晰传入百姓耳畔。
王宫殿宇之内,仿佛一夜白头的帝辛,端坐于殿内龙椅之上,在其身前,并无矮桌文书,唯有一柄长剑直插地面。
文武百官分列左右,皆匍匐在地,即便连呼吸,都极为压抑。
听着于城内回荡的咆哮之声,终有人不堪重负,颤声开口道:
“王上……此乃天上仙人震怒,不如便依其所言,将那女子尸首送出……”
此言一出,位列百官之首的当便首相商容,闻言大怒,他愤然起身出列,丝毫不顾及此时身处庙堂,其上高坐君主,快步至开口之人身侧,一脚将其踢翻在地,怒喝道:
“王上堂堂君主,倘若背托女子尸首,迈出王城,世人如何看待?!岂非礼乐崩怀,何有纲常?!尔枉读圣贤书,倘若太师在此,尔早已尸首分离也!”
闻言,那被踢翻在地的老者,不由抱头痛哭,他颤声悲悯道:
“方经天灾,又临人祸,天不佑吾商汤也。”
此言一出,即便静如比干也不由眉头微皱,抬眼打量了一眼帝辛神色,比干暗道不妙,故侧身而出,躬身抱拳道:
“尚寺大人年老昏聩,以致胡言乱语,还请王上将此人逐出殿去。”
闻言,帝辛脸庞怒火悄悄平息,他挥了挥手,便有两名兵甲,一左一右将老者架出金殿。
帝辛俯瞰了大殿百官一眼,再度将目光放置于比干身上,闭眸询问道:
“以王叔之见,孤,该当如何?”
闻言,比干不由眉头紧锁,他沉吟许久,这才长揖垂地道:
“自上古五帝之时,吾人族便绝地天通,斩断罗天诸神,不再受其驱使,自此,得以凝聚吾人族自身气运,以镇九州山河。”
“故而,以老臣之见,国可破,然,君不可辱也,国破由死而已,君受辱,则吾人族脊梁断矣,再难重塑。”
此言一出,首相商容当即长揖附和,他正了正衣襟,同比干并肩而立,沉声高呼道:
“老臣虽为文臣,却略通马术、兵刃,愿同商汤共存。”
百官连同帝辛,怔怔望着殿内,两位将脊背挺的笔直的耄耋老者。
有年轻武将只觉血气冲顶,他脸色涨红的赫然起身,周身甲胄碰撞,迸发出金戈之响,朗声道:
“末将,愿追随王上,誓死拒守国门。”
“吾倒要看看,仙人是否当真刀剑不可加身。”
帝辛凝视着下方气血方刚的将领,忽而开怀一笑。
“尔唤何名讳?”
闻言,那年轻将军宠辱不惊,抱拳道:
“回禀王上,末将张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