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神色漠然的自家师兄,赵公明艰难的抬起头颅与之对视,四目相对间,竟有些不敢直视师兄眼眸,他不由低下头颅,踌躇许久这才轻声道:
“师兄息怒……是师弟失智,考虑不周,所想皆片面,此番却是明悟矣……”
见此,闻仲、地藏等人皆起身朝着孔宣躬身而拜,纷纷出言为赵公明求情,请求大师兄息怒。
孔宣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闻赵公明言语诚恳,又见众师弟为其求情,这才轻哼一声开口道:
“既众同门为尔开口求情,尔便暂时执掌地书,然,人间风花雪雨再不可沾染半分,即日起便随吾入中军大帐,操练兵马。”
闻言,赵公明伸手摸了摸后脑勺,神色郁郁道:
“师弟知晓了……”
言罢,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喃言一笑,快步行至自家师兄身后,为其揉捏着肩头,干笑道:
“师兄如何安排,师弟不敢违背半点,然,此番入劫种种,还请师兄莫要道于师尊才是……”
此言一出,闻仲、地藏等人对视一眼,皆摇头叹息,重新落座于堂内大椅之上。
孔宣挑了挑眉,摇头轻叹道:
“师叔若知晓此间事,尔不亚于自渡一劫难也。”
殊不知,远在亿万里之外的万寿山福地内,镇元子红云二人掌观山河,将一切尽收眼底。
红云道人凝视着掌心画卷内的堂中景象,儒雅随和的形象一去不复返,平静的双眸骤然锐利,嗓音冷厉怒骂开口道:
“孽徒……孽徒……身入劫难之中,非但未曾收敛半分,反而主动沾染人间滚滚红尘,气煞贫道也!”
说着,翻手间一件位列下品灵宝的戒尺便被其握在掌心,手背隐隐翻腾的青筋,可见此番作为并非佯装。
见此,镇元子微微一笑,大手轻轻拍打自家老友肩头,嗓音空灵道:
“倘若不历经种种磨难,如何摒弃自身种种业障,儿孙自有儿孙福,且容他去吧。”
顿了顿,镇元子深邃的双眸眺望东方,似询问似自语道:
“道友以为……吾那徒儿所言有无道理?”
闻言,红云道人这才悄悄平息内心怒火,他将戒尺收入袖中,大手摩挲着下巴摇头否决道:
“通天道人虽性如烈火,却并非迂腐之辈,其门下弟子众多,旁门左道者更为驳杂,瑕不掩瑜,倘若申公豹不曾游说亲传之辈,贫道相信其会视而不见,道友以为然?”
对此,镇元子不可置否的颔首给予肯定,他大手再度轻拍老友肩头,朗声笑道:
“贫道与道友所想一致,然,正如吾那徒儿所言,置身劫难之中,吾等岂可以门下弟子身家性命作赌,赌的还是那人心最为莫测之处。”
闻言,红云道人缓缓转身,皱眉询问道:
“如此道来,道友该如何作为也?”
“性如烈火之辈,多秉性刚正,非是无有城府,只是不愿身陷泥泞罢了,此乃道心所致,故而,素来不喜拐弯抹角,贫道说不得需赴往东海一遭。”
“唯有如此了……”
红云道人轻叹一声,看着自家老友身形消散的地方,沉默许久,喃喃自语道:
“吾欲逍遥,奈何天下所非大同。”
东海,天幕云头。
镇元子负手而立于极为厚重的云层之上,脚下风云滚滚,如浮萍聚散。
闭目感应许久,这才摇头叹息道:
“蓬莱无定踪,圣人加持,更不可查。”
说着,缓缓摊开大手于胸前,掌心法力扩散,嘴唇蠕动道:
“师弟拜访蓬莱,还请师兄现身一见。”
言语伴随着法力如同水波般荡漾而去,转瞬间便传遍整座东海。
话音传出许久,东海之畔,礁石环绕的金鳌岛忽而微微震颤,仿佛被天地赐予生命一般,那形似金鳌的巨大岛屿,竟缓缓昂起头颅,大嘴开合间,吐出一轮明月悬于海面之上。
镇元子凝眸细看,明月之上,古树沧桑,有巨大岛屿悬停于古树枝头,内里传出浩渺的嗓音:
“原来是镇元师弟临驾,还请入岛一叙。”
镇元子微微颔首,他饶有兴趣的打量了一眼形似金鳌的岛屿,得截教气运加持,竟口生大宝,处处缘法也。
拨开云雾,时隔无尽岁月,镇元子再次踏足蓬莱仙岛,只觉物是人非,昔日得宝于其上,可谓险象环生,今磨难尽去,证得无上圣位,只觉唏嘘不已。
摇了摇头,将诸多思绪斩去,镇元子一步跨出,便登临矮山之巅,青石白玉堆砌而成的宏大宫殿之上悬挂匾额,上书:“碧游宫”。
碧游宫门前,一袭紫金宽大道袍,袖袍翻飞,两鬓斑白的通天道人早已等候多时,镇元子不疾不徐一礼,作揖道:
“见过通天师兄。”
通天道人双手虚托,回了一礼,这才抚须开口道:
“镇元师弟免礼,且入宫一叙。”
二人联袂跨入宫中,空旷的大殿之内,香火袅袅恍如云烟,殿内高台之两侧,三昧真火跳动其上,将大殿映照的如同白日。
早有两座蒲团摆放整齐,各有一童子侍候左右,矮桌之上,仙酿灵果皆摆放齐全。
待真镇元子落座,碧云童子连忙为其填满一杯酒水,见此,镇元子大手探入袖中,摸出两颗人参果,抖手抛出,悬浮于二童身前。
望着眼前流光异彩,形似婴儿的果子,碧云、彩云二童双眸迸射精光,却不敢伸手去拿,皆望向自家老爷。
见此,通天摆了摆手,笑呵呵道:
“天地间独一无二的灵物,也算尔等二人缘法,收下便是,且退下。”
闻言,二童大喜,连忙将人参果收入袖中,朝着镇元子作揖行礼之后,这才缓缓退去,将殿门关上。
待儿童退去,通天道人举起酒盏示意,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似询问道:
“师弟此番前来,为的可是其门下弟子一事乎?”
此言一出,镇元子眼角一跳,脸色却未有丝毫变化道:
“贫道便知无法瞒过师兄,然,吾那徒儿孤身入金鳌,本意却为拜访好友,岂料阴差阳错……”
说着,镇元子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便摇头苦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