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白看着眼前的弦焦尾琴,内心也是百感交集。
“程老先生,您徒弟里陶教授会弹古琴啊。”
请陶教授试音。
程泰斗的首徒,年份最高的陶教授激动地心跳几乎要跃出嗓子眼。
能给四大名琴焦尾试音,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陶教授手隐隐颤抖,右手小心翼翼地挑起。
就在他手指几乎要接近冰蚕丝弦的时候,他紧张地满头冷汗,手心全湿透,抱歉道。
“我手湿了,无法试音。”
程泰斗又点了几位门徒,都精通古韵。
但是每一位门徒几乎都手心湿透,以落荒而逃的姿态擦冷汗。
“不行,我太紧张了。”
“我也太紧张了,手指都是汗。”
“我额头的热汗,都要滴到琴上了,我不敢啊!”
程泰斗气得吹胡子瞪眼,要不是他不会抚琴,都恨不得一把推开无用的蠢材门徒,亲自上。
萧白摇摇头,叹了口气。
“给机会不用,可惜了。”
大量琴谱,斫琴图的经验,阅历灌入脑海,他浑身舒畅,充盈看不见的力量感。
好像有大量无法抒发的情绪,想要舒展。
他人坐在四、五徽的位置,双手平放琴面,沉肩坠肘。
他端正坐直的姿态,带着松弛感,左手平悬按弦,右手于岳山与一徽的二分之一或五分之三处挑起。
冰蚕丝弦挑起,古韵荡开。
琴音独有安静之感,散音旷远如远山……
泛音清冷如天籁,按音悠长如人语……
一曲《胡笳十八拍》,四弦一发,寂静的房间里便回荡起恬静的古琴声;古琴的音色宛如闲庭漫步,让人彷若置身于清风拂面的自然之中。
古琴声随着指尖移动,音色拥有着无尽的深度,仿佛能听到大自然的心跳声,回肠荡气,见证蔡文姬悲壮曲折的一生。
焦尾初鸣至。
跨越1800年的通透琴音,初心不改。
全网直播间沸腾了!
“开大!”
“主播直接开大了!”
“我的天!居然是蔡文姬的胡笳十八拍,听得我头皮发麻。”
“太震撼,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好像亲眼看见蔡文姬悲壮曲折的一生。”
“公元207年,曹操的使臣来到南匈奴拜见左贤王,拿出千两黄金、一对白壁点名要交换左贤王35岁的姬妾。不久后姬妾竟扔下两孩子,这名姬妾就是著名的才女蔡文姬。”
“什么?我本来以为是传说故事,没想到居然是历史?”
“是历史!蔡文姬从匈奴被曹操救回来,只带了父亲蔡邕留给她的焦尾琴,沿途创作了感伤的《胡笳十八拍》,连两个和匈奴人生的儿子都不要,逃回了故土。”
“天哪!历史是真的!我真的看见蔡文姬带回来的焦尾琴了。”
“妈呀,我汗毛都竖起来。”
铮铮琴音。
傲骨铮铮……
萧白气质温润,含而不露,如同从古画中走出抚琴琴师。
在回肠荡气的《胡笳十八拍》哀思中,焦尾琴如同升腾起巨大虚影,将波澜壮阔的历史,跨越1800年,呈现在世人眼中。
东汉末年,北方匈奴趁火打劫,来到了中原他们人多势众,蔡文姬和一群被抢来的女人被驱赶着来到北方草原。
匈奴兵看到蔡文姬年轻貌美,将她献给了南匈奴的左贤王,蔡文姬忍受了极大的屈辱被迫成为左贤王的姬妾,并生下二个儿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蔡文姬渐渐习惯了北方的生活,但心中依然思念家乡,每当这时,她总会用那把心爱的焦尾琴弹着家乡的曲子,寄托思乡之情。
彼时,曹操的势力发展起来,他被封为汉朝丞相,权高位重,一次无意中打听到蔡文姬流落匈奴。
曹操想起恩师往日的教导情谊,决心想办法赎回恩师的女儿蔡文姬。
公元207年,蔡文姬忍受着与亲生骨肉分离的痛苦,扔下两个哭喊的孩儿,毅然走上回汉的马车。
一路上,蔡文姬看到沿路的情形,想起自己的悲惨经历,不禁泪流满面,写下著名的《胡茄十八拍》。
一琴曲罢。
萧白双手抚上冰蚕丝弦,琴音缓缓落幕。
如同历史合上浩瀚的书卷。
萧白沉声道。
“蔡文姬没想到,被匈奴捉去后,此一别她将会离开家乡长达12年之久。”
“她承受匈奴王极大的屈辱,抛弃两个和匈奴人生下的儿子,也要回到故乡。”
“焦尾琴是蔡邕请人制的琴,也是赠与给女儿蔡文姬的琴。在匈奴忍受屈辱的日子里,千古才女蔡文姬日日夜夜,只能和焦尾琴相伴。”
“她也只选择带焦尾琴穿越千万里,回到家乡。”
焦尾初鸣。
试音结束,在场所有人泪流满面。
程家鉴定师,门徒们红了眼眶。
金陵斫琴师张齐声,抹着泛红的眼梢。
就连程泰斗都动容地深吸一口气,长叹一声。
在这一刻,焦尾琴不仅仅只是古董,不只是千古四大名琴。
更是见证千古才女蔡文姬悲壮曲折的一生……
金陵斫琴师张齐声含泪道。
“萧宝友,请容我微调。”
张齐声给琴弦微调,他心念一动,右手挑起。
一首醉人的《秋风辞》古韵悠扬。
《酒狂》抑扬顿挫,酣畅淋漓……
……
出自金陵张家的张齐声,沉浸在琴韵中,回肠荡气的古琴韵调,让全网如痴如醉。
“恳请主播带焦尾琴回国!”
“迎接焦尾琴回国!”
“回家吧!东汉焦尾琴!我在家乡等你!”
上百万的粉丝,齐声请,愿。
请散落天下的文物,尽数回国!
请凝聚千古历史的传奇,尽数归来!
归来兮!四大名琴焦尾!
东汉末年的神话!
故宫博物馆长震惊地盯住直播屏幕,颤颤巍巍站起。
不经意间,他已经泪水湿润脸颊,怎么抹都抹不完。
老馆长沧桑的白发,在风中扬起,无比动容地下唇隐隐颤抖。
“是焦尾!真的是他……”
这一晚,故宫博物馆老馆长彻夜难眠,隐隐约约,他依稀听见有人在耳边说:
“我的名字不是代号,可我也忘了我到底叫什么……”
清冷的嗓音,仿佛来自悠远的远方。
如果文物会说话,他们能说出自己在海外博物馆的代号吗。
代号冷冰冰,但文物也早就忘了自己到底叫什么,只是日日夜夜,日复一日地祈盼归家……
第二日一早,故宫博物馆老馆长惊坐起,接到萧白打来的电话。
越洋电话那头,萧白依旧笑得少年气。
“陶老,帮我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