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刚刚现身,在静远堂西门后警戒的赵云就认出了他。
赵云心中又喜又怕,喜的是重见知己,又感叹华夏颇重义气,自己确实没看错人;而怕的是华夏孤身重返虎穴,不知他回来做甚么?
他赶紧开门,露出一条缝隙,成功把华夏接了进来。
他正要关门,只见几个灵兵抢到门前,手上使力,想要夺取这“先登”之功。赵云喝声“找死”,银月枪平空扫过,把这几个灵兵的手齐腕斩断。
在敌人的哭嚎声中,赵云把大门用力一关,把这瘆人的声音阻挡在外面。
虽然仅仅分别了三四个小时,赵云和华夏都觉得似乎已经好几日没有见到对方了。两人大笑着紧紧拥抱两三秒钟。
随后,赵云脸色一变,推开华夏,把枪往地上一驻,喝道:
“你既然平安无事,回来做甚么!找死么!”
华夏手忙脚乱,一边比划,一边说道:
“我搬了救兵……金沙城……里应外合……”
赵云大吃一惊,连忙说道:
“那你快进屋去,与陛下和军师商议此事。”
华夏快步进入静远堂,只见地面上还有之前和刺客交手时产生的大洞,周围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人,都是在和白帝交战过程中受伤的英灵。离华夏最近的是庞统军师,他看到华夏闯进来,态度和赵云一样,又惊又喜。
他就像过年时终于见到日思夜想的老父亲一样,招呼着七大姑八大姨:
“哇,大家快来啊,汉阳回来了!快来呀!”
身旁的马良气喘吁吁,说道:
“喔,汉阳,欢迎欢迎。军师,我现在没力气,就不起立迎接了。”
其他英灵们随声附和,都说自己还要休息一会儿。
华夏赶忙说道:
“没事没事,大家没事就好!”
庞统眉头一皱,问道:
“奇怪!白帝大军还围着静远堂呢,你怎么回来的?”
华夏感觉自己刚才在赵云面前说得结结巴巴,不成章法,这会儿稍微措了措辞,赶忙把刚才在浣花溪、金沙城、杜甫草堂等地的经历,简短地说了一遍。
他又说到金沙城已经发动了一千大军,在岑彭的带领下前来救援。
庞统摇摇头道:
“哎,就算他们有一千人,也敌不过这里的四五千白帝大军啊。何苦枉送了他们的性命?”
华夏急忙俯身,扶住庞统的肩膀,说道:
“虽然不能歼灭白帝的所有部下,但是杀穿一路兵马还是有可能的。我已经和岑将军约定了,二十分钟后开始骚扰西路军的后方,到时候咱们和金沙大军里应外合,杀出一条血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嘛!”
庞统听了,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喜悦之情,相反摆了摆手,说道:
“汉阳,你好像忘记了一件事。”
华夏奇道:
“甚么事?”
“你想想,北地王和诸葛尚能平安逃离武侯祠,难道我们不可以么?我们要是想离开,刚才趁打退钟会的那会儿功夫,也早就离开了。”
华夏恍然大悟,自己确实忽略了这个重要的事实。仿佛打开了思维的大门,他的头脑中很快回想起许多刚刚经历过的片段。
“大家不肯离开武侯祠,难道是和‘那件事’有关?就是我刚到灵界时,你们想对我说的那件事,但是当时伯约将军刚从老严餐馆逃回来,就被打断了。”
庞统犹豫了一会儿,说道:
“是的。”
华夏连忙问道:
“那究竟是甚么事情,难道比大家的身家性命都更加重要?”
“今夜是农历十五,我们要是离开武侯祠,就无法压制‘它’的邪力,那整个成都城都将立刻受到毁灭性的打击……所以,就算我们离开武侯祠,依然在‘它’的攻击范围之内,前脚刚走,后脚也会马上被‘它’湮灭,甚至还带上城里许多无辜的灵人。我们怎么敢走?”
等等,整个城市会受到毁灭性的打击,怎么好像之前听过?
华夏立刻想起来,岑彭和来歙曾经对他说过,第二次封神当晚,成都城也是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成都办事处的旧址,因为不知从何而来的一条玄龙,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自那以后,武侯祠才在成都办事处的基础上兴建起来。
“凤雏先生,难道您说要压制‘它’的邪力,就是当年第二次封神时,出现的那条玄龙?”
庞统先是对华夏知道玄龙的事情感到有些意外,随即想起来他已经和来歙、岑彭打过照面,倒也顺理成章。
“嗯,你已经和他们见过了,知道那条玄龙,也不意外。没错,实话告诉你,那条玄龙从来都没有消失,而是被我们用灵力封印了起来,就在当初被它砸出的那个深坑的底部。……没错,我们千百年来守在武侯祠的意义,就是在每个农历十五的夜晚,压制那条玄龙的邪力!如果我们不坚守,恐怕那玄龙已经把整座城池,震成齑粉!”
华夏这才终于明白了一切,蜀汉君臣口口声声说他们在武侯祠坚守了千百年,杜甫和任、蒲双姝说武侯祠在正月十五从来不接待外宾,以及来歙和岑彭说起第二次封神当晚眼里的恐惧,此时就像珍珠一样串在了一起,成了一条光辉夺目的项链。
“……可是,如果现在不走,等白帝大军破门而入,你们同样会湮灭,到时候又拿甚么去压制玄龙?”
“没错,那是最坏的结果,但和我们主动离开,结果是一样的。白帝和玄龙的灵力并不相通,无法压制玄龙的邪力。到那时,整个城市,包括因为获胜而洋洋得意的白帝大军,都会一起湮灭。”
华夏略有所思地说道:
“原来如此,既然结果是一样的,所以你们还是选择留守武侯祠。倘若能够捱过农历十五,就可以再做逃离这里的计划了。”
“没错,这就是陛下给我们下的命令。汉阳,感谢你的好意,但我们现在不能离开这里。”
“可是下个农历十五,武侯祠被白帝掌控了,你们还是没有办法压制‘它’的邪力啊。”
“……到时候再说吧。也许我们可以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公之于众,把楚江王和白帝绳之以法,再夺回武侯祠。”
华夏知道了他们不肯离开武侯祠的苦衷。但是城外的金沙大军,很快就要如约骚扰荆邯西路军的后方,到时候两边没有配合,就有可能被白帝大军趁虚而入,到时候给金沙军造成更大的损失……
可是武侯祠对外的通讯信号,现在依然被白帝切断。他无法对外联络,也就无法调整金沙军的行动部署,现在该怎么办?
再从静远堂冲出去吗?可是荆邯乃是白帝手下的大谋士,刚才戏耍他的那些伎俩,能够骗过他第一次,肯定不可能骗过第二次了……
华夏仔细思考着破局的方法,但无论怎么想,静远堂都像是白色汪洋和黑色暗礁中的一叶孤舟,无边无际地沉浮,却没有半点靠岸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