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后,被那玄龙波及的人都醒转过来,陆续离开了客栈废墟。而季汉先主以及一众臣子,因那玄龙之事,耽误了封神的时辰,因此错过了成为鬼仙的机会。于是,他们后来就在客栈废墟的基础上,建起了这老大一座武侯祠。
“关于农历十五不能进武侯祠的原因,我只能联想到这么多,也不是确切原因,大家简单参考一下罢。除此之外,我就甚么都不知道啦。
“哎呀,我终于讲完啦。累死我了,有没有水喝?”
不知今夜费了多少口舌,来歙长舒一口气,只觉得把这一千年来的积怨都吐了出来,一时浑身轻松。
身旁的众人早已自发地坐在地上,围成一圈,背靠江风乘凉。听完来歙的讲述,大家显然都有些疲惫,陷入了沉思,努力地消化他刚才说的内容。
岑彭指着身旁的锦江,说道:
“喏,这不都是水吗?”
“趴下去喝江水?这多不雅。”
“你这还挑三拣四的。”
任水芸笑道:
“先别着急,且看妾身露一手。”
说罢,她伸手朝江上一指,几朵莲花生长出来,盛开在江面上。蒲丁也伸手一挥,许多蒲公英从夜空中飞来,聚拢在莲花的花萼之下,向上一顶,脆生生地把那几朵莲花,连着根茎摘了下来。
就这样,莲花被蒲公英托着,很快飞到了众人手中。落到手掌里的一瞬间,蒲公英自动消逝,而莲花的花瓣自动打开,露出里面的一捧清水。
众人惊叹不已。来歙已说得口干舌燥,迫不及待地就要低头饮水,却发现清水散在花瓣之间,喝起来有些麻烦。
任水芸似乎见到了他的窘境,笑靥也如莲花般灿烂:
“且慢,来将军,底下不是有一根吸管么?你把它折下来,可以直接喝。”
来歙低头一看,原来那莲花的茎还连在花萼之上。所谓“中通外直,不蔓不枝”,他立刻会意,伸手一折,把那花茎折断,插入花蕊之中,清水瞬间涌入口中,唇齿间都留下了莲花的香味。
众人也如法炮制,饮下了这花苞之中的一泓清泉。饮罢,众人只觉神清气爽,精力倍增。
听到众人对自己的花儿赞不绝口,任水芸笑道:
“多谢各位相公厚爱了。这花蕊中还有莲子,可别浪费啦。”
于是,在这八月十五中秋佳节,众人席地而坐,一边赏月,一边饮莲花茶,吃起莲子来。此时月到半空,正悬在头顶,几乎把天地间的所有事物,都笼罩在自己光芒之中。
见众人不察,华夏悄悄摸到了来歙和岑彭的身边,问道:
“二位将军,你们刚才说的故事,我还有一事不明,似乎觉得有一处老大的破绽。不知当讲不当讲?”
岑彭答道:
“甚么当讲不当讲?这话一说,就是想讲。想讲就讲,不必拐弯抹角。”
来歙笑道:
“君然心直口快,不过也说得没错。汉阳,你讲罢。”
“既然这样,我就不隐晦了。其实我在想,二位将军只是被那玄龙的冲击力波及到,就已经被震得十多天醒不过来,而刘先主他们直接接触了玄龙,甚至是从被它一路从酆都甩到成都,肯定颠簸了很多时间,他们怎么可能仅仅三四天后就醒过来了?”
来歙和岑彭对视一眼,都觉得华夏提出了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问题。
来歙答道:
“不错,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们的心中一直都有这个疑问,却始终没有参透。但每每向季汉先主询问,他却不情不愿,不肯和我们说。”
华夏焦急地问道:
“那二位心中没有甚么猜测吗?比如说……”
岑彭连忙制止了他,回答道:
“其实大家心里都有猜测。只是君子于其所不知,盖阙如也,如果仅仅是猜测,没有证据,我是不会拿出来跟大家讨论的。汉阳,你换个问题罢。”
华夏想了想,觉得岑彭说得义正言辞,无法反驳,只得再抛出一个问题:
“先主带了这么多人回到成都,但是最重要的几个人,比如诸葛亮、关羽、张飞都不在,这又是甚么原因?”
“这很简单,在玄龙降世于酆都之前,他们就先被封了神,离开了酆都,因此错过了在封神台上和玄龙相遇的时间。你也许听过,关云长是甚么三界伏魔大帝,张益德是三界大巡环使,还有赵子龙,他也被提前封为南宫辅佐真君,所以他们那天都没有和先主一起回到成都。”
“好的,关、张、赵他们没来,这算是说得通。那诸葛武侯呢?他既然是第二次封神的代理人,就肯定一直在酆都的封神台上,不会错过玄龙降世的时间,对吧?这又作何解释?”
来歙笑了笑,他隐约猜到了华夏心里在想甚么,而现在的话里话外又在暗示甚么。
而他的嘴上波澜不惊:
“这倒也是。也许是因为有甚么限制,他不能和先主一起降服玄龙?比如说,当时第二次封神还没结束,刘先主可以牺牲封神,但诸葛孔明作为代理人,没法随时出手。这都很有可能吧。”
华夏听得有些焦急:
“那既然甚么都没法确定,刚才讲的那么一大段话,和诸葛武侯又有甚么关系?”
来歙笑道:
“我从来就没说过有甚么关系啊。自从武侯祠建立后,我们也多少去过几次,从来没有见过诸葛孔明。他既然是第二次封神的代理人,最后的官位肯定更高,现在应该在天宫或地府任职吧?”
华夏本以为来歙提起当年的往事,可以就此揭露诸葛亮失踪之谜,却没想到他的回答却是“毫无关系”。
可这等拙劣的托词,又怎么能瞒得过他?
“好罢,但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请说。”
“既然诸葛武侯没有回到成都,那为甚么坐落在客栈遗址上的新建筑物,要叫做‘武侯祠’?领头的是刘先主,难道不是叫做‘昭烈庙’更合适?”
这一问可算是触及灵魂,来歙和岑彭顿时无以言对。
往事过去了一千多年,就算他们再笨,也早就想到过玄龙降世背后,有着无数的疑点。可是每当询问蜀汉君臣时,他们都讳莫如深,渐渐地,再也没有人问这些问题了。
“当年酆都发生了甚么,除了三国时期的这些鬼仙,没其他人知道。我们与其在这里瞎猜,还不如直接去武侯祠问先主。虽然他们不告诉我,但是汉阳你比较特殊,我有预感,也许他们会告诉你。”
来歙一边说着,一边转头朝东南方向的武侯祠望去。岑彭和华夏也循着他的目光望去。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里隐藏了甚么秘密?
忽然,一枚烟花拖着白色的尾巴,在东南武侯祠的方位升起来,随即在天空中炸开。
约一两秒钟,只听东南方向隐约传来了喊杀之声,像是在天边炸响了无尽的闷雷。
众人立刻从地上一跃而起。
他们心照不宣,都知道现在那里发生了甚么——
白帝公孙述,卷土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