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华夏的问题,水芸和蒲丁的脸上都浮现出疑惑的神色:
“燕子?现在虽然是已经入秋,但是成都的天气还很炎热,哪里来的燕子?”
听见她们对此否认,华夏喃喃自语道:
“怎么会这样?我分明在下坠时看到有燕子飞过。对啦,好像有这样的……”
虽然他的声音很小,但是蒲丁完全听清了他的低语,说道:
“相公,也许是下坠时精神紧张,又或许是匆忙间看错了别的鸟儿。即便真是落单的燕子,也未必十分重要,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华夏想了想,朝蒲丁作了个揖,说道:
“蒲姑娘,我有些不放心,劳烦你带我们去那边沙地看看那对鸳鸯吧?”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怎么突然叫我姑娘,不叫我姐姐了?”
她这么说话,不由得让华夏想起还睡在凡间祠堂里的胡柳儿。几个小时前还在凡间的时候,有一个少女不让自己这么称呼她,现在竟在灵界遇到了相反的情况。
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明明离开凡间才不过几个小时,但在这几个小时里,遭遇了许多生死攸关和艰难险阻,似乎就已经像是经过了好几个月那么漫长。
见华夏突然沉思掉线,水芸继续在一旁补刀:
“看吧,阿丁姐,我早就说过男人不可信。他现在一脱险,就连甜言蜜语也懒得说了。……哦,不对,看他的样子,是在想别的女人了吧。”
蒲丁似乎没有心思和她扯这些闲篇,伸手在华夏耳边击了一掌,震耳欲聋。华夏立刻惊醒,不好意思地赔罪道:
“啊呀,刚才走神了。那我还是叫你蒲姐姐。”
蒲丁听罢,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转头就往沙滩的方向走去。水芸和华夏随后跟上,三人在月光下拉长了影子。
三人行走之间,华夏将因为机缘巧合来到灵界、随后与蜀汉英灵一起抗击钟会和延岑的事情,大略给两位少女讲了一遍。
蒲丁听得啧啧称奇,也对廖化和张翼的忠心殉节扼腕叹息。
水芸听了这段机警勇敢的故事,对待华夏的态度也似乎缓和了一些。
华夏随口问道:
“敢问二位姐姐,可曾见过刘先主和诸葛丞相?”
蒲丁点点头:
“刘皇叔有时会带人来浣花溪团建,我们曾经和他说过几句话。但毕竟男女有别,后来就随他们来,不去接待了。至于诸葛丞相,倒是未曾见过。”
华夏奇道:
“他们团建,怎么可能不带诸葛丞相呢?”
蒲丁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随即转头看向水芸,问道:
“我只知道诸葛丞相从未露面。芸儿,你知道吗?”
水芸沉吟了片刻,似乎在努力回想当年团建的细节,最后终于放弃,也摇了摇头:
“问我做甚?我也不知道。”
华夏回想了刚才在武侯祠发生的一切,最令他感到困惑的便是这座祠堂的祀主——诸葛亮始终没有露面。
还记得赵云把他从凡间带到灵界的时候,理由便是要找“古往今来一等一的智者”答疑解惑。当时华夏已经心照不宣地认为这个人是诸葛亮,如果现在要说诸葛亮不在武侯祠的话,那华夏一定会再给他喂一包“孟婆安神冲剂”。
既然诸葛亮本人就在武侯祠,按照华夏现在对灵界的理解,他肯定承受了千百年来无数人的香火和信仰,很显然会是整个蜀汉集团里灵力最高的人。举个例子,现在提起某人姓“诸葛”时,民众的第一反应便是这个人应当很聪明。可是今夜武侯祠遭逢大难,他怎么都没有出来迎敌?
当然,这里可能会有人反驳,武圣关羽作为千百年来忠义、武力、财富的化身,难道他的灵力就不能比肩诸葛亮吗?这点华夏也曾想过,庞统之前提到过他和张飞有时会“出差来成都”,说明他可能和赵云一样另有神职。
传说中,天宫的四大元帅不就是马、赵、关、温四人么?
就算不是,他也很可能在全国各地的关帝庙居住,不在武侯祠。因此华夏就没有把他算进来。
话说回来,关于诸葛亮不出现的原因,这也不是没有线索。
马良和赵云曾经向他提过一定要告知的“那件事”,而且和农历十五有关。当时他们的说话被意外打断了,现在回想起来,难道“那件事”就和久未露面诸葛亮有关?
因此他特地向蒲丁和水芸——这两个生活在成都的本地灵人,询问关于诸葛亮的事情,希望能够获取一些线索。岂料就连她们,也从来都没有见过诸葛丞相。
华夏皱起眉头,问道:
“那浣花夫人呢?她或许见过诸葛丞相?”
水芸摇头道:
“这个也没有。”
“那太可惜了,本来还想拜访一下浣花夫人,问问她的意见。”
“你想多了,夫人是不会见你的。”
蒲丁转头问道:
“华相公能文能武,又是谦谦君子,也许夫人会同意见他?”
水芸答道:
“夫人的规矩,怎么会打破呢?除非他是刘皇叔那样的人物。喂,你是吗?”
华夏连忙摆手:
“我当然不是了!不过,我还是想强调一下,我不叫喂。”
蒲丁听了这孩子气的说法,笑道:
“知足吧,在芸儿的嘴里,你已经从臭男人升级成‘喂’了,不要奢望太多了!”
华夏表示不解,问道:
“这是甚么说法?大家说话时规范称呼,多些礼数与和谐,不是很好么?”
听了这话,蒲丁就闭口不语了,旁边传来水芸冷冰冰的声音,但是看她的神色却有些黯然:
“你想想,夫人拯救一城百姓,立下了不世之功,那些史官却连她的名字都不肯写下,这又是甚么说法?你既然不是大人物,名字有甚么好记的?”
华夏挠挠头,说道:
“这……似乎也有些道理,令我无法反驳。”
水芸听了,立刻换了一张得意的嘴脸,朝着蒲丁说道:
“阿丁姐,这回换我说得他语塞了,算是一比一扯平了吧?”
蒲丁无奈地笑道:
“你这丫头,总是阴晴不定。好在华相公脾气好,没有和你计较。”
水芸假装生气,撅起嘴说道:
“甚么脾气好?分明是因为他这点微末的灵力,打不过我,只好忍气吞声。我问你,姓华的,你敢生气么?”
虽然这个问题有些任性,但是华夏成功从“喂”升级为“姓华的”,似乎又令水芸对他有些改观。想到这里,他微微一笑,说道:
“我自然不生气。但不是不敢生气,而是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