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净秋握住她枯瘦而又粗糙的手,柔声安慰道:“嫂子,人们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你连死都不怕了,你还怕什么。
我知道你在你婆家生活不如意,可你要敢于跟命运抗争,要是实在过不下去,你可以离婚,为什么要轻生呢!”
金凤泪流满面的哭诉道:“俺和于大栓结婚十年了,刚开始他对还行,就是有时候喝醉了打俺一回。
后来俺一直都生不出来孩子,就开始天天打俺,一有不顺心的事说打就打。
俺婆婆也天天骂,说俺是不下蛋的鸡,俺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做一家子的饭,她们都吃饱了俺才敢吃饭。
楚知青,不怕你笑话,俺已经好几年都不知道肉是什么味了,过年包一顿饺子,也不让俺吃,就让俺吃饼子。
俺想着怎么也是过年呢,哪怕不让俺吃一碗,让俺吃一个总行吧!
俺就偷拿了一个饺子,还没放到嘴里,就被婆婆发现了,她拿着笤帚疙瘩追着俺打了一条街。
你说,俺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省的俺在这个世上受罪了。”
说完,又开始呜咽起来。楚净秋听了这些哭诉,感觉心酸的厉害,她觉得程金风实在是太可怜了。
就从挎包里拿出一盒午餐肉,一瓶麦乳精,还有一包糕点。
她柔声说:“大嫂,你还没吃饭吧!我来的时候特意带了点吃的,你先吃点糕点垫补一下吧!
我再给你冲一杯麦乳精,你先喝了补充一下营养。”
金凤急忙推辞说:“楚知青,你这东西金贵,俺不能吃你的东西。
一会给俺打个饼子吃就行了,你救了俺,俺还没有报答你,咋还能要你的东西呢!你收起来吧!”
楚净秋一再坚持的说:“大嫂,你吃点鸡蛋糕,这个好消化,而且也有营养,你看看你瘦的都脱相了。
你要不吃,我就生气了,你现在是病人,应该加强营养,这些东西都是家里给寄的,我还有呢,你就吃了吧!”
金凤拿起一块糕点,先咬了一小口,细细的品着,她感动的流着眼泪说:“楚知青,俺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谢谢你。”
楚净秋笑了笑,“大嫂,你真的不用客气,我冒昧的问一下,你在于家经常挨打,你为什么不告诉你娘家人呢?”
金凤叹了口气,“俺娘就生了四个闺女,都嫁了出去,俺家没有男孩,这在农村叫绝户。
俺娘家就没人给俺撑腰,所以他于家人才可劲的打俺,欺负俺。”
楚净秋接着说:“大嫂,你这次出院之后,有什么打算,还回去和于大栓过吗?”
金凤语气坚定的说:“俺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也想明白了。
他一家人逼的俺都跳河了,人命关天的事,他老于家的人还舍不得给俺花钱看病。
那于大栓在床上躺着也不来看看俺,实在是心寒了,俺刚才想了想,不回他家了。
俺俩当时结婚也没有扯证,到时候俺找老支书给俺作主,直接断了关系,以后俺再也不想看到他了。
俺就回家守着俺爹和俺娘过日子,以后再也不嫁人了。”
楚净秋松了一口气,她笑着说:“大嫂,你想开了就好,以后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想办法解决,千万不要生活不如意就想着轻生。”
金凤眼神闪了闪,压低声音说:“楚知青,俺这次跳河并不是因为他打俺,也不是因为俺生不了孩子。
他于大栓太不是人了,俺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他说他小时候下身被马车轧过,兴许是他不能生。
他就想着在村里给俺找个男人,借别的男人的种生一个,你说这谁能受的了。
俺不答应他,他就使劲打俺,他今天还买来了白酒,打算把俺灌醉了,然后就找他那个发烧烧坏脑子的光棍弟弟过来跟俺…
俺洗衣服回来,偷听见他娘俩说话了,俺当时觉得五雷轰顶,这要是被人发现了,俺还有什么脸面在这世上活着。
所以,俺就觉得活着太憋屈了,还不如直接去死,一时想不开就跳了河。”
楚净秋听了,心里也升起一股怒火,她心想:这于家人真是不把金凤当人看,明明知道自己儿子有问题,还把不孕的帽子扣到金凤头上。
而且还无耻的把没有老婆的弟弟拉过来借种,到时候生了孩子能给他弟兄两个养老,这跟共妻有什么区别。
简直就没把金凤当人看,就跟家里的牲口没什么两样。
想到这儿,她直白的说:“大嫂,按说都是劝和不劝分,但是这于家人就没有把你当人看。
他们打你,还打算灌醉你,让你和其它男人发生关系,这都是犯法的。
我也觉得你没有必要再跟于大栓过下去了,一个连自己老婆的死活都不管的人,真的不能托付终身。”
说完这些,她脸上突然有了一丝笑意,“大嫂,我告诉你个好消息。
医生刚才说,你并不是不能生,而是你现在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你说那怎么能生出孩子呢!”
金凤瞪大了眼睛,连嘴里的蛋糕都忘了咀嚼,楚净秋急忙给她倒了一杯温水,让她喝了下去。
她缓了一下,语气急促的说:“楚知青,那怎么可能呢,按理说你还是个大姑娘,俺不该跟你说这个,俺和大栓同房了啊,怎么还能是黄花大闺女呢!
医生肯定是搞错了,这不是笑话吗!”
楚净秋尴尬的说:“大嫂,医生绝对不会出错的,你们肯定是同房的方式不对。
你还年轻,你要是离了婚,也不要对婚姻失去信心。
你还可以找一个真心对你好的人结婚,到时候还可以生一个自己的孩子,你的幸福生活还在后头呢!”
金凤也激动的喜极而泣,她大声喊道:“楚知青,俺没有毛病,真是太好了!
你不知道,这些年就因为俺生不出孩子,遭受了多少冷眼,俺在人前都抬不起头来。
俺谢谢你,真的谢谢你,要不是你救了俺,到死俺也顶着一个不下蛋的鸡的坏名声。
俺确实不该那么傻,不该为了一个猪狗不如的男人跑去跳河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