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旭心痛的无以复加,他忽然有些万念俱灰,或许冬白真的只是把他当作兄弟,对他从来没有一点儿男女之情。这一场雪崩,没有埋没他的身体,却如同让他经历了灭顶之灾,痛到无法呼吸。
他抖着手想问,又怕那答案能直接将他击的粉碎。冬白会属于另一个男人,这个认知让他难以忍受。
他还是高估了自己。
李冬白知道裴旭为什么痛苦,只是这痛苦的程度还是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她脑子一热,只想让裴旭不要这样难过。裴旭不就是想和她好吗?好就好,天还能塌下来不成?至于以后会不会出现她一直担心的那一套,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现在也顾不得了。
她抱住裴旭紧张道:“裴旭,你别这样,我会害怕。你想怎么样都行好不好?”
裴旭的心脏被猛地一揪,冬白竟然说她害怕,无法无天的李冬白,在害怕什么?
他不能这样,在冬白刚刚脱离险境,心神不稳之时,要挟她为了两人的情谊退让。
裴旭想张嘴让李冬白别害怕,可是他比她还要恐惧。
李冬白见裴旭竟然没有慌里慌张的安慰她,心里顿时乱成一团:“裴旭,你别难受,在我心里,没有一个人能比的上你。胖丫、虎子、桂花他们都走了,我没有家了,你也不管我了吗?”
她颠三倒四,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像是喝醉了酒一样,脑子都是木的。
李冬白急切的亲吻裴旭:“我要去洗澡,你帮我洗……现在我们就去,你抱我……”
裴旭抱紧李冬白防止她掉下去,心如擂鼓。
李冬白却好像要抓住什么,催促他道:“不是要和我做夫妻吗?快走!现在就去。”
裴旭被李冬白的慌乱一激,心里酸酸麻麻,软成一团。
他鄙弃了自己一番,却说不出拒绝的话,用披风把李冬白一裹,便朝着浴室走去。
裴旭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他今日要做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他要让冬白再也不能离开。
长长的回廊曲折蜿蜒,裴旭看着浴室的大门,紧了紧双手,牢牢的抱紧怀中之人。
“裴旭!”一声苍老的怒喝声,砸向裴旭的耳膜。
“你要做什么?”范睢盯着他们,目光如电,大步走了过来。
他身后跟着陈星和一名医女,亦步亦趋。
李冬白烧的迷迷糊糊,她听不清是谁在耳边说话,完全放弃了抵抗,只想让裴旭不要伤心。
有人在轻柔的给她擦洗身体,涂药裹伤。
“胖丫,你别伤心,我早晚干掉那老东西……”
“胖丫,我们那里,人情薄如纸,你们这个破地儿,其实我还是挺喜欢的……”
“我自己去,你们都别去……”
“一不小心就死了……”
“万虎,你个大傻子……”
“裴旭,我找不到他们了,你要去哪里?”
李冬白又哭又笑,扑腾的水花溅得哪里都是。
那医女叹了一口气,又细细的给李冬白按摩起来,听到李冬白闭着眼睛说要赏她时,不由又加重了两分力气,痛得李冬白嗷得一嗓子,委委屈屈的喊她胖丫。
第二天,李冬白醒来时,感觉嗓子眼里像含了刀片,痛得她咽口水都困难。
她转过头没有看到人,心里就是一慌。张口大喊却发不出声音,只听得到一声微弱且破碎沙哑的“裴旭”。
门吱呀一声,赵玮恒苍白着脸色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李冬白正睁着眼睛一脸委屈。
他身后的医女忙端了药过来,赵玮恒把李冬白抱坐起来靠在迎枕上,接过药碗,举着一银匙药汤要喂她。
李冬白静静的看着他不张嘴。
赵玮恒一笑:“刚才我让她去门口问几句话,谁知你就醒了。”
李冬白继续盯着他,一声不吭。
赵玮恒一叹:“你昨夜发烧的厉害,喝点烧酒暖身子还喝醉了,折腾的人仰马翻。”
李冬白脸罩寒霜。
赵玮恒按捺下心中的不舒服,苦笑一声:“裴旭没事,他和师父在一起,不必担心。”
李冬白听完这句,直接从赵玮恒手里端走了药碗,眉头不皱眼都不眨一下的把一碗苦药干了。
她面无表情,只说了三个字:“要裴旭。”
赵玮恒猛地攥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咬着牙道:“好。”
他转身出门,气得脸色又差了几分,还是对送他出门的医女叮嘱,要仔细照顾李冬白。
裴旭没有来,裴暄却来得很快。
“冬白!”他大叫一声,风尘仆仆。
李冬白一下子就高兴起来,觉得喉咙也不那么痛了。
她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嗓子疼,你来说。”
裴暄先是埋怨她不去张掖郡找他,又说了自己在军中的趣事,只绝口不提万家众人,怕再勾起李冬白伤心。
两人聊了近半个时辰,裴旭才姗姗来迟。
他尽量走的轻缓自然,让人丝毫也看不出来膝盖已经跪的青肿,背上已经被鞭子抽出了血痕。
李冬白紧紧的盯着他不放,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我没事,别怕。”裴旭把她的碎发轻柔地捋顺,挂到耳后。
李冬白一把握住他的手不放。
裴旭笑得和以前一样温柔,慢慢的说话,如清泉流淌进李冬白的耳朵里。
“师父没有为难我,只是教训了我几句。”
“昨夜我休息的很好,手指上也抹了药。”
“殿下怎么可能欺负我呢,他是我爹的徒弟,是个正人君子,不会做那些事的。”
“别哭,昨天是我不好,吓着你了,以后不会了。”
“厨房做了瘦肉粥,要不要喝?”
李冬白看到裴旭十个指头没有一根好的,也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在山里挖了她一夜,顿时心疼的不得了。
她指指裴暄,让他代替裴旭,喂自己喝粥。
“冬白,你好不容易生场病,就要可劲的折腾我们是吧?”裴暄气哼哼的吐槽。
“这一勺一勺的喝到什么时候?你端起来干了吧。”裴暄抱怨不休。
“李冬白!你再磨蹭粥都凉了!”裴暄咬牙切齿。
“你再咬勺子,信不信我把粥泼你脸上?!”裴暄忍无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