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胜泽带人前往东治县抓人的时候，武鹤带着的刑警三大队也开始调查吕州第一中学学生食物中毒的事情。
同行的还有市纪委的人，至于白枫区的人则是没有被允许参与调查，直接是市里亲自盯着的。
这让白枫区的副区长王扫栋已经开始隐约有些不安起来，最初胡大海来给他送茶叶的时候，王扫栋知道了对方竟然为了省钱用了那些快坏的食材让二十多个学生严重食物中毒，他一开始死活都不敢收对方的茶叶。
要知道这段时间吕州可发生了不少的事情，无论是审桐区，还是南洪区，整个吕州都在处于一种严打的状态下，万一因为胡大海的事情牵连到了自己，那他图啥？
从一开始胡大海承包一中食堂王扫栋都有些不看好对方，光看长相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可耐不住人家胡大海上面有人呐，他的姐夫正是市委秘书长陈晓军，也是一位在吕州工作的老同志了，深受周进强的看好，是周进强一手提拔上来的。
正是因为这样的关系，再加上当时胡大海来找他的时候，向他保证会把那二十多名学生安排妥当，不然王扫栋才不会冒险呢。
可现在好了，警局和纪委过来调查，这就是胡大海说的安排妥当？
只是陪着警局和纪委的调查，他身上都已经开始被汗打湿了，因为刚刚区长已经给他发消息了，说市委书纪、市长、市政法委书记对这件事很重视，现在就等着调查结果呢。
而且区长还告诉他这一次绝对是认真的，谁都保不住……
区长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了，显然也知道王扫栋掺和的事情，这让王扫栋急的满头打转起来。
区长这是要放弃了自己，可他不甘心啊，他这是在给秘书长办事啊……
王扫栋现在需要自救，而能救他的只有市委秘书长陈晓军。
可无论王扫栋怎么拨打对方的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的状态。
因为现在的陈晓军自身都难保，上一次南洪区的事情没有爆出来西坊市场的事情让他松了口气，本以为在接下来可能就没自己的事了，结果刚刚自家小舅子就把干的那些龌龊事告诉他了，还告诉他警局和纪委都已经来学校调查了。
这不由得让陈晓军一阵心累，这些年他给胡大海安排过数个工作，可都干不长，不是不想干，就是不合适。
眼看这承包了一中的食堂能安稳个几年，结果这次过了多久就差点闹出人命，而且为了赚的更多竟然差点让二十多个学生差点都死了。
陈晓军实在搞不懂胡大海的想法，甚至连骂对方的心思都没有了，要是他不给周进强解释清楚的话，恐怕就是他也吃不了兜着走。
“带不动……要不离婚？”一向在体制里如履薄冰的陈晓军脑子里止不住的冒出了一个恐怖的想法，甚至已经开始刹不住车了。
以前他都给胡大海擦过几次屁，股，可这一次能是小事？
这件事要是再严重些的话，都能让他的仕途之路彻底结束都说不定。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要是他能这件事里全身而出，以后恐怕也不用给胡大海处理结尾工作，让他去监狱里改造几年也好，也省着闹心了。
越想陈晓军越觉得把胡大海弄监狱里才是最好的打算，在监狱里至少胡大海搞不出什么大事了吧？
而且还间接的帮胡大海改造改造，省的以后再霍霍社会，影响他的仕途之路。
深吸一口气陈晓军就去了老领导那里，他需要给老领导一个解释，更不能拖了老领导的后腿。
陈晓军到了周进强办公室外面的时候，秘书刘森就看到了陈晓军过来，笑着走来。
“刘秘书周书记现在有没有空？我想给周书记汇报一下最近的工作。”陈晓军看到刘森笑着说道。
在外面，他的形象一直是老好人、好说话、是个紧跟领导步伐的好同志，可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很好的同志，竟然是西坊市场背后的幕后人呢？
“刚刚王局长才走，现在周书记正在休息，我去给您问一下。”刘森也笑着说道。
“好，那就麻烦刘森同志了。”陈晓军温和笑道。
“陈市长您先坐。”刘森也笑着招呼陈晓军。
在局长、科长等人的面前能持着市委委书记秘书的架子，在陈晓军面前他还不行呢……
而且谁不知道陈晓军是周书记的嫡系人员，也是周书记一手提拔上来，无论是能力还是人情世故绝对都是靠前的，不然陈晓军也不会坐到这个位置了。
不一会刘森就从市委书记办公室出来了，笑着对陈晓军说道“陈市长您进去吧，周书记在等着您呢。”
陈晓军也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衣服就进了周进强的办公室里。
坐在办公室里的周进强听到脚步声，也没有抬头依旧低头看着手里的报纸。
虽然周进强什么都没有说，但他已经意识到，恐怕老领导早就知道了。
“晓军你是什么时候跟着我的？”周进强看着报纸，语气平淡问道。
可越是平静的语气，越发让陈晓军能感受到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陈晓军没有思索的就说了出来“是您在东治县担任县长后调任到古寅县担任县委书记的时候，那一年古寅县体制地震，因为古寅县的几个混混把炎国一位顶级高尖端人才砍伤了，当时时任吕州市委书记、汉东省省长、省委书记都为之震怒。”
周进强也平静说道“那位教授本来是想在古寅县设办一些研究基地，顺便还要为发展古寅县教育做出一番贡献，结果刚到古寅县的第二天就被古寅县的几个混混砍伤了。”
“因为那位教授在某一项研究领域上是扛鼎般的人物，就是省里对那位教授也十分尊敬，最后这件事吕州压不住，直接捅到的省长那里，省长知道后震怒，一气之下把古寅县，县委书记、县长、副书记等所有领导全部换了一个遍。”
“更是出动了一千人的军队亲自到古寅县进行严打，那一次古寅县大地震，无数体制人员该撤职的撤职，该坐牢的坐牢，该枪毙的更是直接枪毙。”
“当时还是东治县县长的我，临危受命调往古寅县担任县委书记主持大局，当时送我上任的更有吕州市市委书记、吕州市组织部部长，让市委书记亲自送任的恐怕只有那一次的特殊情况了，当时市委书记送到了古寅县的时候，更是握着我的手告诉我，古寅县愧对教授的期望，更愧对古寅县几十万百姓。”
“因为教授在古寅县被混混砍伤了，整个古寅县备受热议，不仅是在汉东省，就是炎国很多地方也都知道了这个地方，省长更是直言，要是古寅县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以后就别想发展。”
“最后因为这件事情，那位教授把研究基地放到了其他地方，古寅县也痛失机缘，现在当初那位教授选的地方已经是县市级了，经济发展就是一些地级市都不比上喽。”
陈晓军的思绪也回想到了当年，于是说道“您到任古寅县后，选了我当您的秘书，您选了我当秘书后，亲自前往了那位教授的地方前去道歉，更直言古寅县的领导对不教授，可古寅县的几十万百姓是无辜……”
“但那位教授经过此事对古寅县十分不看好，要不是看您是县委书记都要赶走您了。”
“但您没有放弃，坚持去那位教授家里拜访，连续坚持不懈去拜访和道歉数次，教授见一个县委书记能为了古寅县几十万百姓考虑，也不忍古寅县几十万百姓得不到发展，于是就给汉东省省长打了招呼，省长见教授满意这才过了这件事情。”
“也正是这件事情您走进了省长的眼底，后来我一直跟着您，在您的带领下一步步见证了古寅县三年的发展，只是三年的发展就让古寅县的经济赶了上来，并且一跃成为吕州市四区五县排名第二。”
“在那之后您也走进上面的眼里，后来您被调到吕州市担任副市长，我扎根古寅县，后来一步步从乡党委书记到副县长，再到县长、县委书记……”
说到这里陈晓军直接忍不住双眼通红起来，有些哽咽起来“要是没有老领导您就不可能有现在的陈晓军，老领导晓军愧对您的培养了，您批评我吧，就像当年我做错事的时候，您会毫不留情批评我一样。”
周进强看这陈晓军的样子也不由得叹了口气，当年他在古寅县担任县委书记的时候，整个古寅县人心浮动，他找了几个人当他的秘书，但最后都不合适，最后他在宣传部里发现了陈晓军。
陈晓军也不负他的看好，很快就能跟上他的节奏，陪着他在古寅县干了最为关键的三年……
想到这里周进强也没了批评陈晓军的意思，只是他没有想到，这才多少年啊，就已经变成这样了！
他依稀记着当年的陈晓军是多么的意气风发，有朝气和干劲，满身都是要为组织付出的样子，一口一个为人民服务……
后来他当了副县长、县长的时候也一直秉持这个理念，把古寅县打理的很好，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
陈晓军变了，那他周进强变了吗？
周进强自己都不不知道了，他现在只知道吕州是他第二个娘家，一定要在退休前把吕州的经济发展起来！
原本想狠狠教训陈晓军的周进强，看到陈晓军的样子也沉默起来，于是说道“晓军你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也是有不错的能力，好好干以后最差也是个正厅，我不希望走上歧途，更不要犯一些不该犯的错误。”
“这次就算了，要是再有下一次你这秘书长也不用干了！”
心软归心软，敲打归敲打！
以前他是拿陈晓军当接班人看待的，但现在他隐约发现自己错了，恐怕陈晓军现在已经扛不起来了，也不配成为他的接班人了。
而且陈晓军以后能不能走到正厅都不一定，周进强也有些不看好起来，这是他在官场几十年的感觉。
陈晓军听到周进强的话心里也一喜，这次的感情牌算是过去了，可下一次呢？
陈晓军心里既有高兴，也有难以言明的滋味，好像他和老领导越来越形同陌路了……
“老领导我向您保证，一定没有下一次了！”陈晓军依旧双眼通红，满脸泪水发誓起来。
不得不说陈晓军很会演，要是从事表演的话，多少也是个影帝级别的人物，太会演了，就是周进强在官场混几十年的人老同志都没有发现是演的！
“好了，擦擦眼泪，都是几十岁的人了。”周进强见陈晓军这样也说道。
“你马上去安排好那二十几个孩子，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要安抚好家长，该给的补偿一定要给！”
“另外白枫区的王扫栋、一中的龚庆，还有你那小舅子绝对不能保，既然犯错了就要承担起责任！”周进强语气森严，身上市委书记的气势止不住的爆发出来。
没闹出人命已经是好的了，要是真闹出了人命，就是周进强恐怕都不一定能保住陈晓军了。
陈晓军也不敢再说什么，都这样了，他陈晓军要是再不体面，恐怕周进强就让他体面了。
从周进强那里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后，陈晓军就没有再打扰周进强工作了，出来的时候用纸巾擦着脸上的泪水，眼睛哭了一阵就是现在还有些泛红呢。
外面的刘森见状，像什么都没有看见，送了一程陈晓军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地上。
只不过当陈晓军去自己办公室的时候，周进强负手而立站在窗户上看着陈晓军，开始思考起来前段时间西云区发生的事情。
西云区要是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也会揪出来几个副处，甚至是正处，但突然像是被人压下来了一般，后面没有了丝毫的动静。
这让周进强不得不关注起来，甚至他都怀疑是不是沙政疆在这件事里充当着重要的角色，或者是说西云区有什么事再瞒着自己，竟然能让沙政疆都暂时先压下来？
周进强开始警惕起来。
或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给了他一个警惕。
人都是善变的，尤其是在体制里工作的同志，怎么可能都从始至终保持原本的初心呢？
而回自己办公室的陈晓军，总觉得背后发凉，但他忍住了回头看的动作，老老实实正常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