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镇定自若的平宁郡主在看到官家的这一刻,她的镇定再也维持不住了。
她觉得官家应当不会是专门为徐温秀撑腰而来。
但他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她想不明白。
她想到她的那些布置,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坚持。
但是现实已经容不得她细细凝想了。
官家让人撤走了屏风。
还吩咐将男客的位置挪近一些。
说是很开心他治下的贵女们文采斐然。
说他邀这些不学无术的二世祖们共同欣赏贵女们的诗作,以达鞭策的目的。
让这些二世祖们也上进一些,不要整天遛狗逗猫的一事无成。
平宁郡主只得起身安排周旋这些事。
待她安排好座位时,官家已经让人收走了她身边这几人的诗作。
他目光淡然的看向徐温秀,可是平宁郡主就是从它故作淡然的目光里看到了丝丝温情与笑意。
虽然微不可见,但是就是有。
这于常年面无表情的官家来说,已经是破天荒了。
所以徐温秀必须死,还得死的悄无声息。
“徐温秀,开始吧,让我们见识见识你未卜先知的奇技。
顺便欣赏一下我治下的贵女们的文采。
先从兵部尚书之女王楚涵的诗作开始,为表公平,我们同时开始念。”官家说。
徐温秀清了清嗓子“那我就开始了啊。
我猜王楚涵当场写下的诗作应当名为《荷花》”
几乎是徐温秀刚念出“荷花”两个字,官家也念出了这两个字。
说是异口同声也不差。
现场的人除却平宁郡主这一方的人,都目露惊奇的看着徐温秀。
不知道她有何奇技淫巧做到这种地步。
但是很少有人怀疑王楚涵。
怀疑王楚涵的诗是提前写好的。
更不用说怀疑王楚涵的诗是买来的。
毕竟,王楚涵除了处处针对徐温秀,她的风评一直很好。
是端庄大方蕙心兰质的代表。
是京城多少当家夫人们想给自己儿子聘请的正妻的首选。
更何况,王楚涵针对徐温秀不是很正常嘛。
任谁的未婚夫当着未婚妻的面对着别的女人献殷勤,她也没法保持镇定。
相反,徐温秀的风评一直不好。
尤其是在各位当家夫人的圈子里。
她们大多已经到了为儿子挑选嫡妻的时候了。
可是徐温秀的存在让她们屡屡受挫。
她们的儿子们那一个不对徐温秀的倾城绝色痴迷。
所以她们大都讨厌徐温秀张扬不知收敛,诅咒徐温秀给人当妾一辈子被作贱。
也因此大多数年轻男女耳濡目染之下虽然很喜欢徐温秀的绝色容貌。
但也理所当然的觉得是徐温秀用了不正当的手段看到了王楚涵写的诗。
徐温秀坦荡荡的说出自己的诗是别人的。
还大方的说自己的确不会写诗。
这赢得了不少人的好感。
不会写诗太正常了。
几千年来,女人读书识字的机会本就少之又少。
贵族人家,会从小教导女儿,但教导的内容大都是管家理事。
他们教养的是当家主母,又不是靠才华吃饭的女子。
所以会写诗尤其是诗写的好的女子很少很少。
而像徐温秀坦坦荡荡讲出来的基本没有。
她的这一举动赢得了大家很大的好感。
可是这些好感此时也蒙上了一层阴影。
若她真是用了什么手段,那就太过分了,人品也有待商榷了。
虽然他们依然喜欢徐温秀的容貌,但是她能不能以正妻之礼进来就两说了。
他们是迷恋徐温秀,但是他们从小受的教育也让他们知道娶妻不贤毁三代。
妾室可以不用讲人品,但是正室必须讲。
唯有少数人一直坚信徐温秀不是这样的人。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但是,不管大家怎么想,王楚涵紧张恐惧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她自己的诗从哪里来的她比谁都清楚。
她买诗的事绝对不能暴露。
不然她在京城经营的好名声将会毁之一旦。
他的未婚夫一直嚷嚷着退婚。
就是因为光禄大夫的夫人不喜徐温秀,而是喜欢端庄大方的她。
所以婚才没有退成。
如若她的名声一旦坏掉,她的婚事将荡然无存。
她祈祷徐温秀接下来说的是错的。
她希望徐温秀真的是用了什么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而不是知道了她买诗的事情。
可是,徐温秀和官家又同时念出了一句诗。
“绿盖半篙新雨,红香一点清风。”两人话音同时落下,只字不差。
王楚涵的跟班兵部侍郎之女在平宁郡主的示意下,立马起来质问道“徐温秀,你是用了什么卑鄙手段看到了楚涵姐姐的诗。
你这是做什么?难道要污蔑她的诗是提前作好的不成。
你自己不会作诗,难道就眼红楚涵姐姐才华横溢不成。”
徐温秀不得不感叹她们这一招倒打一耙用得好,不但把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徐温秀之所以能只字不差说出王楚涵的诗是用了不正当的手段。
更主要的是,她们事先说出了徐温秀要揭露她们的诗不是当场写的。
若是徐温秀真的这么说了,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是徐温秀果然要污蔑人家。
“先把诗读完,咋咋呼呼的做什么。”赵受益看着徐温秀被人攻击却不知反击。
心里有些不得劲。
于是出声道。
“天赋本根如玉,濂溪以道心同。”没有任何意外,两人一模一样。
随着最后这两句点睛之笔结束。
不管是男宾客还是女宾客,皆发出了惊叹之声。
“濂溪,这是周敦颐的字,王小姐这是借用周敦颐的典故,表达她与周敦颐先生一样爱莲,也表达了他出淤泥而不染的特质吧。
这真是一首难得的好诗。”
“不得不说,就容貌而言,我站徐温秀小姐。
但是就才华而言,我站王楚涵小姐。
怪不得我娘总说,徐温秀只能用来亵玩为妾。
而王小姐才是正妻的首选。
就她这出淤泥而不染的品质确实不可多得。
况且她才华横溢。”这是一位五品小官的长子说的。
之前多次追求徐温秀。
被徐温秀毫不犹豫的拒绝。
就这样他还痴缠不休。
不得已,徐温秀找了当今陛下。
官家斥责了他父亲他才有所收敛。
没想到今日会说出这话。
男客那边都很讶异这个人胆敢说勇毅候府的女儿。
况且他之前追求徐温秀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大家都有所耳闻。
这么快就把徐温秀说的一文不值。
这人品也太卑劣了。
但是他说的话难听了点,说的却是事实。
王楚涵的这首诗确实是佳作。
他们在场的人少有能及。
有才华的人,总是令人尊敬的。
比如静安皇后。
写诗虽不及静安皇后,却是静安皇后之后少有的女人写出来的好诗。
所以,这些人对王楚涵突然多了些尊敬。
他们沉浸在这首诗的氛围里“这首诗好吧?
别急,还有很多这样的好诗了。”徐温秀突然煞风景道。
“下来就到你了。”徐温秀对着兵部侍郎之女道。
“你这是要做什么?”王楚涵的跟班兵部侍郎的小姐听徐温秀这么说,厉声问。
她已经确认了,她们暴露了。
但是它必须阻止徐温秀将她们揭发出来。
不然,名声坏了嫁不到好人家就算了。
王楚涵她们家也不会放过她的。
所以她假装接近徐温秀“徐温秀,你能告诉我你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吗?
或者你收买了这院子里的几个人。
让她们替你抄我们的诗。”说着,她就要夺徐温秀手上的稿纸。
徐温秀轻松的躲过,将她直接按到座位上“你还是好好听我念诗吧。”
徐温秀接下来一连念了十几首质量上佳的诗作。
直念的那些人瑟瑟发抖,面如白纸。
这时,宴会上的人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问“徐小姐,您能说一下,你手里拿的这些稿件究竟是那里来的吗?”
徐温秀笑嘻嘻的说“这个啊,我就不说了。
免得人家又说我污蔑。
我这里有一沓诗作原件。
还有一沓是几个来京赶考的贫困举子们的手稿。
我派人买来的。
你们看看笔迹像不像。
当然,你们可以说是那几个举子闲来无事抄的这几位贵女们的诗。
但是这些诗她们可是标榜现场所作。
那几个举子用什么抄,千里眼吗?
或者你们可以说这诗是她们之前写好的说成现场写的。
这问题也不大。
那我还是想问,举子们是怎么抄的?
难道诸位小姐写给举子们的?
不能吧,诸位小姐大都不是有了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