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下。
一众士兵此刻正在搬运尸体。
但是并没有停战。
姑苏军这几天奋力作战,但是由于慕容烈自出城之时战意就不高,加上镇江军——扬州王室所属的军队竟然基本不出一点力,天天在军营里夜夜笙歌,南越军看着镇江军腐败现状,自己也不愿意出力,全扬州经济最好的城池沦陷了,王室之人压根并没有上心,那些王子王孙不过是带着军队出来逞威风罢了,收复城池?他们这样子像是会打仗的人吗?
慕容烈看不下去,哪有大军兵临城下,却完全没有作战的道理?
指望着友军出苦力,自己最后时刻抢夺胜利果实,慕容烈做不到。
然后自己便成了苦力。
金陵城守军,即万圣阁军队见状,也敬重慕容烈的人格,允许姑苏军在战后清理自己军队的尸体,并在清理的过程中金陵守军不会攻击。
慕容烈只带了3000人出来,姑苏城守备共有一万两千人,剩余九千人交给自己的儿子掌握,防止高家在姑苏城彻底的无法无天。
高家也有自己的私兵,个个以一当十,并且有金刀帮那样的江湖帮派作为利刃,他虽掌握着军权,但是依旧拿他们没有什么办法,更何况整个姑苏官场,大半都是高家的人……
不自觉的,他再一次想起了姑苏,想起了高家,想起了自己的窝囊。
大营的歌舞他一点也不想听,他无数次想过撤军,但是他显然没有那个本事。
慕容烈心烦意乱,亲自走上前线帮着士兵清理尸体。
“将军,这些我们来干就行了,前线太危险,将军您还是赶紧回去吧。“一个校尉见到慕容烈,便明白了他的意图,赶忙阻止抱拳道。
慕容烈摇了摇头,轻轻推开了那个校尉抱拳的手,径直地走向眼前的一片尸体,金陵守军战力很强,导致多数尸体都是姑苏军留下的。慕容烈背起一个断了手臂的尸体,断臂处的鲜血不再汩汩涌出,而是一滴一滴地洒在地上,慕容烈的心情十分沉重,伴随着沉重的步伐,以及一旁士兵的目光,他将尸体轻轻地放在一旁的木推车上,然后转身走向尸体堆。
“看什么看,赶快清理,送弟兄们回家!“一旁的校尉心情复杂,连忙喊着其他军士赶紧清理,不要再将注意力放在将军慕容烈身上。
其余军士会意,也赶紧继续手头上的工作。
慕容烈并不想说什么,他此刻心情太过沉重,沉重得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本想保护好这些小伙子们,扬州本就远离边疆,战争极少。
他本可以同南越军一样,若非自己坚持着所谓的道义,不愿干苟且之事,他的一念,让近千将士殒命。
忽然,金陵城上一道剑光闪过,一柄飞剑摇曳着赤色拖尾飞向慕容烈,校尉见状,大声喊着:“保护将军!“随后,自己抓起一旁的长刀冲到慕容烈的面前,准备挡下这一剑。
一旁的士兵也迅速反应,围到慕容烈的身边。
只见那飞剑飞过一道华丽的抛物线,然后在即将刺向校尉的那一刻,突然直直的插入校尉面前的土地里。
“好险。“校尉心里暗叹一句,随后便发现那飞剑上竟然有一封信!
“将军?“
眼看慕容烈已经上前,校尉急忙喊道,想阻止慕容烈这般对万圣阁人毫无防备的行为。
“无妨。”慕容烈淡淡地说了一声,随后将手伸出把剑从地上拔出,然后抽出其上的信封。
其实,这事慕容烈已经经历了许多次——自从他率领姑苏军攻城的那一晚开始。
那晚南越军也帮助姑苏军一同攻城,但是战况依旧惨烈,金陵守军和联军的死亡比往往是一比三,极大的死伤比令慕容烈十分担忧,那晚他根本睡不着,坚持在中军指挥的时候,同样的一柄飞剑不知从何处飞来,上面有一封信。
慕容烈小心翼翼地拆开信。
是劝降信。
读完,慕容烈将信撕得粉碎。
随后,每晚,都有劝降信用飞剑送到他面前。
他不可能投降。
但是他也知道,使用飞剑的人,完全有能力直接击杀他,甚至完全不需要露面。
是在给他机会,也是对他进行威胁。
现在,他并没有读手中的信,而是再一次当着那个人的面将信撕得粉碎,哪怕他根本不知道那个人在哪。
随后,手中的那柄飞剑立马脱手飞回金陵城,显然,那个人还并不想取他性命。
“将军?”
“没事,继续干活。”慕容烈说罢,向围在他身边的士兵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回去干活。
夕阳,血色,洒在他们的身上,与此刻在大营中的笙歌酒池形成鲜明对比。
等他们将一车车的尸体运回军营的时候,却看见此刻整个大营却开始躁动起来,一列列的士兵手持长枪和盾牌正在奔跑前进,一些将军校尉此刻正在吆喝着,指挥着他们列成军阵,虽说是指挥,但是依旧乱得一团糟。
但是他们的脸上却满是自傲的神态。
那些兵士一脸颓意,毫无战意,被接连近半月的休战已经将他们的战意全部瓦解,此刻突然让他们准备作战,突然拥有战意,谈何容易。
这是来打仗的?太笑话了太儿戏了!
而那些小将军们却不自知。
而他们看着慕容烈那一车车的尸体,神情蔑视,宛如看着一个落魄的丧家之犬。
慕容烈没有理会,自顾自地将尸体运到大营的后方,一处专门挖的一处墓地,然后喊着众人,准备将那些烈士的尸首安葬。
他亲自将那些尸首安葬,然后拿起铲子一点一点地将土铲起盖到他们的身上……
金陵城下,此刻大军已兵临城下,镇江军带领着南越军共一万五千人,而金陵守军只有四千人,又在先前和姑苏军的连日交战中损失了八百多人,人数上的巨大差距让那些王室将军们感觉胜利轻而易举。
“一群乌合之众,扬州王室已经被金钱和安逸的生活腐蚀成这样了吗,还不如那个姓慕容的军队有气势。”任时蹲在城墙的墙垛下,一边啃着苹果,一边说道。
“里面的万圣阁余孽听着,你们谁敢出来与我军先锋大将一战?”联军统帅大声朝着金陵城守军喊道。
不过虽然是统帅,年龄不过二十出头,是扬州王室的五王子吴子墨,自幼与其他的王子王孙不太一样,他不像其他人沉醉于书香酒色,而是向往战场,但是他基本上没有认真读过兵书,武功也稀松平常,平时传授武艺的武师都是畏王室之威,对吴子墨的练习时常大肆吹捧,一副溜须拍马的嘴脸,使得他自认他实力超群,目中无人。
“噗嗤哈哈哈哈,什么傻子,联军统帅没有长脑子吗?”任时听后不禁大笑起来,“我觉得我不用执行计划了,太蠢了这个。”
明明兵力完全占优,就应该直接大军攻城,结果他竟然搞什么阵前斗将,赢了倒也还好,输了士气大减,作出这样自认英明的决策真的是蠢到家了。
“老四,不可轻敌,计划照常,我下去迎战。”大长老吕严抱胸,在一旁说道,随后右手虚握,雷元素交织于他掌心,随后一柄方天戟出现在他手中。
“大哥?哈哈哈哈哈哈,杀鸡用牛刀。”任时听完大笑,对着手中的苹果连啃几口,将苹果核往身后的城墙外随手一扔。
先锋大将看着城墙上没有人回应,还扔了一个苹果核下来,顿时起了怒气,大声调笑道:“久闻万圣阁高手云集,没想到都是一群吓破胆的有娘生没娘养的狗杂种,小伙子们,金陵守军都是一群孤儿啊,哈哈哈哈哈哈!”
那些站在城墙上摆出战斗姿态的金陵守军,此刻怒从中烧,的确,万圣阁之人基本上都是含冤之人或者孤儿,此前备受欺凌,如今却再次被曾经的欺凌者辱骂,他们如何不愤怒!
“我来。”大长老吕严说了一句,随后直接从八丈高的城墙上跳下,然后稳稳落到护城河之外,冷冷地盯着那个先锋大将,提戟一指,“如果只是斗将,我会留你一命,但是,现在是私人恩怨。”
“嘁,你们这些杂种有本事就……”话还没说话,一道雷光闪过,吕严此刻已然在先锋大将的身后,擦拭着方天戟上沾染的血液,而先锋大将顿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自己还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竟然……
死了,已经没有再多余的思维了。
只剩下一具还在马上喷血的无头尸体和滚落极远的头颅。
那一道雷光,联军里只有一人看清了。
他是扬州第一人,越海涛,九州剑圣,与冀州剑魔韩无双、益州剑仙陈天道和称天下三剑,作为九州最强的三人,当然还有一人没有被算进去,便是万圣阁历代阁主。
他作为扬州王室首席护卫,此刻作为保护吴子墨的首席护卫前往战场。
他稍稍眯了眯眼,看了眼一旁慌张的吴子墨,无言。
突然,城墙上爆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声,为大长老吕严瞬斩敌将而欢呼雀跃。
吴子墨眼看联军的士气进一步低落,焦急万分,一旁的随从赶忙建议道:
“五王子,赶紧下令进军吧。”
“啊好的,全军出击,攻下金陵!”吴子墨听闻后,赶忙下令出击。
至少,联军在此刻还是可以组织起进攻的节奏,众多的云梯在弓弩手和盾兵的掩护下还是有序地发起了冲锋,诸如投石车等攻城器械一波又一波地发起了进攻,云梯之后,紧跟着一队又一队的步兵,至少目前,联军一开始的攻势还算井然有序。
吕严一看联军开始进攻,轻功一跃跳上城墙,开始组织反击。
“弓箭手自由射击,投石兵等他们跨过护城河再投,别浪费了,所有盾兵上前掩护弓箭手!”
“把家伙亮出来。”吕严命令士兵将五架巨弩推出,对准城下联军。
“一轮齐射!”
只见五架巨弩瞬间射出五支巨型弩箭,那五支巨型弩箭上附着着极为庞大的炎元素力,弩箭接触地面的那一瞬间顷刻爆炸开来,五支弩箭至少直接炸死了约百人,炸伤者不计其数!
这是三长老之前去西蒙交易的时候,西蒙军方亮出的武器,威力惊人至极,当时就给三长老留下了极为恐怖的印象,随后回国禀报的时候特意把这弩单独拿出来讲。
后来,在双方磋商下,万圣阁买了三台巨弩,随后在四长老任时的研究下,又仿制出了两台巨弩,每台巨弩需要三个士兵进行操作,一人负责指挥射击,一人负责转向瞄准,一人负责填充弹药。
弓弩可以通过人为附着元素力,但是人为附着终究有限,这五台巨弩所发射的弩箭是可以保存元素力不会消散,导致只要附着的元素力越多,威力就越大,而这巨弩可以承受巨量的元素侵蚀,并且顺利发射弩箭。
对于单纯追求杀伤力来说,炎元素便是最佳选择。
“二轮齐射!”
当联军还在惊讶于万圣阁所使用的何种兵器时,第二轮的齐射已经就绪!
第二轮,则是射向五个投石车,弩箭一接触到投石车,再一次瞬间爆炸,将投石车直接炸得粉碎,并将一旁的士兵直接炸飞!
断腿断手在天上飞舞,过于恐怖的威力让联军惊骇不已,他们第一次见到还有这般鬼神般的武器……
“第三轮齐射!”
吕严下令的声音无异于死神的低语,漫天纷飞的箭矢已经无法让联军士兵恐惧,占据他们心头的恐惧的是,那城头的五架巨弩,联军士兵们祈祷着,下一箭不是对准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