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楚柳一听声音,赶忙回过头来看着自己的老父亲,“怎么了,阿父,是有什么不舒服吗?”
楚父心里有些惋惜,虽说是个极好的女君,可是终究是没有缘分,神色也黯淡下来。
他当年也是庄户人家的村里一枝花,可惜被相国看上后,一朝临幸,强娶进府来。
那段时日,心胆俱裂,后来有了楚柳,一颗心才渐渐有了归处。
也曾钦慕于楚相国,可在后来被抛弃遗忘后,被蒋氏折磨后,在岁月的蹉跎中,渐渐后悔。
渐渐恨他们。
幸而被宠爱的时候,要得了楚柳的抚养权,不然这深宅大院的生活早就将他逼疯了。
若是他不曾被关进这楚府,如今又该是何等光景呢。
“儿啊,你万不可同为父这样,做别人的侧君。”
“你如今的身份,若是低嫁些,做正室也是可以的。”
“像刚才那位女君,阿父已经给你问好了,她有家室,你还是不要挂在她身上可好?”
“做什么都不要做侧君,像阿父这样憋屈,平白毁了自己,还毁了未来的孩儿。”
楚柳想到章乐那张风华绝代的脸,突然有些羞涩:“阿父……您说什么呢。”
他突然明白刚才国主为何跑得那般快的原因了。
心下不由的有些失落,莫非自己这张脸长得如此粗鄙不堪?难以入眼?
楚柳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容貌产生了怀疑。
“阿父知道的,你什么心思,只是你要听为父的话。”
“宁做小家正夫郎,不做大家侧如君,可知道了?”
“孩儿知道了。”楚柳垂着眼眸,没有看自己的父亲。
“柳儿,你心里怨为父吗?”瞧着楚柳一副消沉的样子,楚父有些忧心。
“不怨的,阿父,柳儿能活这么大,都是阿父一把手带出来的,还教柳儿读书识字,是柳儿不懂事,让阿父担心。”
见自己的阿父神色怅然,楚柳下定了决心,温柔问道:“阿父,你可想出去看看?”
“看看这世间的繁华,看看大乐朝的太平盛世,看看自己儿时的家乡?”
随着楚柳的话音落下,楚父带有一层阴翳的眼睛都有了光彩,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处境,又黯淡了下来。
“为父只愿盼你长乐,至于我,就烂在这大院儿里好了,你过得好,我就有了盼头。”
一句话说得楚柳心中酸涩难当,一把抱住了阿父:
“父亲,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楚府了,再也没有这深宅压得你喘不过气来。”
“咱们出去,出去搏一番天地!”
楚父深吸一口气,连忙捂住楚柳的嘴巴,低声说道:“你说这些做什么,要是你嫡父的人听了去,你又要脱一层皮!”
“阿父,没有楚府了,楚家垮台了,真的。”楚柳捧着自己阿父的脸认真说道。
“当真?”楚父的瞳孔骤然睁大。
“是,刚才那人就是我们的国主,她亲自来查封楚家的。”
楚父:“!!!!!!”
“真的?”
楚父一想起自己刚刚对着自己的国主说的那一番话,顿觉有些羞愧,又有些害怕。
楚府都没了,他们两个也是楚府的人,能有什么好?
顿时出了一身汗,焦急的说道:“那你还不快跑!咱们都要被砍头,罪祸及九族!”
楚柳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缓缓的说出了那句话。
“是我,是我去宫里检举的,我们不会有事的,阿父!”
楚父原本推着楚柳的手顿住了,半晌才放下来,语气有些沉重。
“柳儿,那是你的母亲啊,你得背多少骂名。”
“她不配,我不认便不是,我只有阿父。”楚柳恶狠狠的说道。
他巴不得这些人都死光掉,他们算什么人。
“罢了罢了,都是为父的错,你也大了,想做什么便随着自己的心去做吧!”
“为父可以出去了吗?”
话题一转,就期盼的说道。
楚柳险些没反应过来,还以为阿父会难过一阵子。
“愣着干嘛,来扶着我啊,阿父眼睛看不太真切。”
“您……”
“我什么我,你以为我会难过?”
“相反,阿父只是怕你担上不好听的骂名,毁了自己,其余的关我屁事。”
“如今楚府都没了,阿父终于可以做自己了。”
“至于那些人,都不知道被我咒骂了多少次,活该的。”
“就是……”楚父有些不好意思,“就是我刚才对着国主说了一下不好的话,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吧?”
楚柳失笑,他都记不清有多少日子没见过阿父这样开心了。
“阿父,没关系的,国主是世上最好的国主。”
“那就好,那就好。”
楚柳一路牵着楚父往前院儿里走去,路上恰好遇见了来送药的人,笑着道了谢。
章乐在前院儿太师椅上坐着,看着手底下的人将搜出来的宝物一一轻点,怒气横生。
一杯水朝地上晕着的楚氏夫妇泼了过去。
两人悠然转醒,刚想习惯性的骂出声,一双米色龙纹的靴子出现在面前,三魂回来了七魄。
骤然趴在地上哭号道:“国主,微臣冤枉啊——”
声音直直的刺激着章乐的耳朵。
章乐掏了掏耳朵,漫不经心的说道:“来人,给我把他们的嘴巴堵起来。”
田二赶忙将他们二人的袜子脱了下来塞他们嘴里。
看得章乐直皱眉头,不过她还是想拍手叫好。
这种贪官放那个朝代都该死!
“楚相国,你一年的俸禄不过就是一千两白银,这宅子还是我去世的母皇赐与你的,不知你这些财宝究竟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呢。”
章乐一脚踩在她的脸上,啧啧狂喷。
楚相国被塞住了嘴巴,只能屈辱的流着眼泪,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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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走了一段路,楚父的眼睛适应了不少,能看清一点儿东西。
老远就听到了章乐的声音,快步往前小跑了一阵儿。
「扑通」一下朝章乐滑跪了过来。
章乐被突如其来的吓了一跳,连忙撤回了自己的脚。
“长君这是干什么,您不必如此,快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