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高道:“你烧得好厉害,这样下去会把脑子烧坏的。”上官瑱脸色蜡黄,道:“没问题,我的灵武技就是用火的,区区发烧而已……”
李世高道:“灵气形成的火焰和生病发烧可不是一个概念。”扶着上官瑱背靠大树坐下,用玄武式变出冰块,割下布条包起来,放在她头上。又想:“好端端的,怎么会发烧?灵武者的体质那么强,不会这么容易着凉吧。”低头见上官瑱小腿微微肿起,还有血渍渗出。
他伸手去撸裤腿,上官瑱向后一缩,用虚弱的声音低声喝道:“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看看你的伤口啦,我看你的样子,九成九是发炎了。”
上官瑱警戒道:“不行,我们男女有别,怎么能让你看……”
李世高闻言不禁嘴角一抽,“男女有别?你再过几年说这个也不晚,我们都还是小孩子,还在乎这个?”
“那也不行,男女七岁不同席……”上官瑱一边说着一边向后缩,眼睛死死地盯住李世高。
李世高耸了耸肩,道:“好,不过咱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出去,要是耽搁久了,等你腿上的伤口化脓之后,坏疽会越来越严重,你就算能保住性命,这条腿多半也要烂掉。”
上官瑱闻言面色刷的惨白。她被家族寄予厚望,多年来悉心培养,倘若因为这第一次外出历练断一条腿,灵武者之路也就走到头了,以后的日子那当真是比死还难受。
李世高察言观色,见到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之色,道:“害怕了吧,害怕就让我看看你的伤口。”上官瑱犹豫了好一阵子,道:“你看了就有办法治吗?”
“不知道,但不看总归是没法治的。”
“那……那你只能看伤口,不能看我腿上其他地方的肌肤。你发誓!”
李世高真想不到她一个黄毛丫头居然这么在乎封建礼教那一套,无可奈何,只好向天起誓道:“我发誓,我李世高绝不乱看,就算看了也马上忘掉,要是我存心不良,让我天打五雷轰。这样总行了吧。”心想我还得求着你让我救,真是矫情到家了。
上官瑱这才慢慢把腿抻直。李世高慢慢挽起裤腿,不禁眉头大皱。裹伤的布条已经被浸透,伤口明显肿了起来。慢慢的拆开布条,果然伤口周围红肿,伤口上出现了黄膜。
上官瑱轻声问道:“怎么样?”李世高不想让她害怕,笑道:“没有什么大碍。”上官瑱心下稍安。
李世高面对伤口感染也没有太好的办法,用玄武式做出两个“冰锅”,再利用冷气做出大块的冰放入锅中,继而用灵气做出火焰,将那些没有灵气加持的冰块融化煮沸。他将上官瑱裹伤的布条丢入沸水中,然后再把另外一锅水冷却。
“我要给你洗一下伤口,或许会有点疼,你要忍一下。”
上官瑱点点头。李世高用冷却的开水仔仔细细洗掉她伤口附近的污垢和血迹,手掌触碰感到她光滑白洁的肌肤,心里并无丝毫触动。伤口处稍稍用力触碰便流出黄水来,着实疼痛难当,上官瑱咬着牙,冷汗顺着她脸颊不住地向下流淌。
清洗完伤口,李世高将煮过的布条拿出来用玄武式转换灵气将其烘干。他见上官瑱腿上的伤口既深且长,加之已经感染,情况不容乐观,可如今手中没有药物,也就只能这样简单地处理一下了。
“要是现在有点酒就好了。”李世高心中想着,下意识的往怀中一摸,手掌忽然碰到了一个圆球,拿出来一看,是一颗卵黄色的小石头。这是当初阿一送给他的安心石,李世高知道这东西不便宜,习惯性的常带在身上。
李世高猛然想起安心石还有消肿止痛的功效,也不知道对感染有没有效果,索性死马当活马医,用布条一起包裹在上官瑱伤口处。
为她处理完伤口,这才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发动玄武式弄了些水,用冰杯分给上官瑱,然后李世高自己才喝。上官瑱见他对灵气的掌控几乎已达到了纤毫入微的水准,又对自己颇为关怀,忍不住各种念头纷至沓来,连道谢也忘了。
眼看着时间已经过了中午,还是没有人寻来。李世高起身道:“咱们不能再等了。趁现在天还亮,我们先往南走,路上留下记号。”上官瑱没有反对,想要起身一起走。李世高道:“你的伤口不能经受剧烈运动,还要保持清洁,所以还是我背你走吧。”上官瑱还想反对,也是有心无力了。
上官瑱虽然比李世高年长,且女孩发育较快,不过毕竟还是小孩子,李世高背着她可比背着那位丑八怪师父轻松多了。他激发武灵,在森林中发力狂奔,
风从上官瑱耳畔吹过,两边景物飞速倒退,她轻轻搂住了李世高的脖子。
走了一个下午,李世高腹中饥饿,体力有些跟不上了,只好停下来休息。好在北部森林物产丰富,除了妖兽之外还有许多野生动物,李世高让上官瑱在原地等候,自己在附近转了一圈便捉到了一只野兔,拿回去洗剥干净就架在火上烤。可惜没控制好火候,将兔肉表皮烤糊了,里面却还没有熟。
上官瑱抬头透过森林间隙望向星空,好一会儿,忧虑道:“他们不来找我们,一定是碰到了什么变故。”
李世高把烤的焦黑的兔肉撕下一半递给她,道:“现在忧心这些也没用,咱们赶快走出森林,他们如果真的遇到麻烦,举办方一定会想办法营救。”
烤兔肉的味道又苦又腥,上官瑱只吃了一点儿便再难以下咽,她见李世高三下五除二就把手中的肉吃光了,明白他体力消耗巨大,于是把剩下的肉又让给了李世高。
李世高倒也不客气,吃光了兔肉。入睡之前李世高又检查了一遍上官瑱的伤口,红肿没有扩大,伤口微微结痂,体温也没有之前那么高了。
当晚两人相隔着篝火休息。次日一早,上官瑱起来感觉体温已经恢复正常。李世高爬上树顶掏了几个鸟蛋,用冰锅做了一锅蛋花汤,这回味道虽淡,好歹也在可接受范围内。两人吃过早饭,李世高还是背起上官瑱,向着南边一路飞奔。
他们原定的路线本来就没有深入森林,李世高全力赶路,速度也远快于早先的队伍,又走了一天,到第三天上午,身边树木逐渐稀疏,远处可以看到一条小河自西向东蜿蜒流过,河岸两旁还有成片成片的农田。两人精神为之一振,知道终于走出了北部森林。
李世高奔到河边,放下上官瑱,跳入河水中一连捉了七八条又肥又大的草鱼。这几天虽没有遇到强敌,可是连番赶路又缺少食物,着实是把他折腾的不轻。当下就在河边点起火堆烤鱼吃。
上官瑱环顾四周,看到东首有一处村落。他们偏离了原本约定返回的路线,只能靠自己找路返回会场。等李世高吃完了东西,两人一齐来到村子里问路。
可巧刚一进村子就看到两个穿着修士袍的人。上前一问才知道原来是修士院派来协助办理这次大会的工作人员,这片区域正好位于大会预定的返回地点的边缘地带。
大略了解情况之后,修士院找了辆马车送他去集结地点所在的城镇。
他们赶到集合点时,只有一个小队回来了。李世高和上官瑱向接洽的人员说明了遇到的情况,举办方也随即安排医生过来查看上官瑱的伤势。
医生解开伤口的布条,感叹道:“北部森林的人面血蝠比别的地方不同,不但个头更大,造成的咬伤很容易发炎,似乎是含有毒性,一般的灵武者也扛不住,幸亏上官小姐你还预备了安心石。不然可就危险了。”此时李世高已经独自跑去找远泰学院的校长风宣了,她轻轻嗯了一声,没有接话,等着医生施展恢复灵武技,然后重新上药包扎。
李世高见到了风宣,将情况稍加说明,风宣赞道:“好孩子,知道为民除害,真是我们远泰学院的榜样。不过以后也要考虑自己的安危,不能鲁莽行事。”拍拍他的肩膀,带着他去换了衣服,带他去吃饭。路上郭坤也跟了上来,悄悄朝李世高使眼色,李世高于是婉拒了风宣,跟着郭坤走到街边角落。
郭坤开口就语出惊人:“李同学,我听说程太平花钱找人来对付你了。”
李世高眉毛一挑,道:“能不能详细说说?”
郭坤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今天一大早我去解手的时候从他们住的房间外面路过。就听到他们很高兴的说什么‘这回他死定了’之类的,我就趴在墙边偷听,好像是程太平攒钱在黑市上找了几个很厉害的杀手,偷偷跟在你们的队伍后面,想要偷袭你。我正想告诉风校长,你就回来了。那些杀手没碰到你,回来还是会找你麻烦的。”
杀手?李世高忍不住想笑。程太平一个小毛孩能拿的钱有限,就算找来杀手也多半不是什么上台面的货色。
或许自己的小队其他成员是遇到那些所谓的杀手,不过队伍中还有五人,两个老师实力并不差,想来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李世高道:“你不必担心,不会有事的,咱们去吃饭。”
到了饭馆才想起来自己的钱都在包裹里,包裹就丢在帐篷中,如今自己身无分文。不过好在郭坤向来不差钱,替他结清了饭钱。李世高向他道谢,郭坤难得的豪迈一回,端着大人腔调说道:“对李同学一顿饭算得什么?不值一提。李同学跟我客气就见外了。”
按照日程安排,所有的小队都是这一天返回。自中午开始,陆陆续续有七支队伍按时回到了集合点。看得出有的队伍收获颇丰,成员脸上都挂着兴奋地笑容。
李世高想起来大赛有规定,团队合作获得的龙玉可以团队内部协商处理,也可以交给大会举办方换取奖励。人面血蝠的龙玉是他和上官瑱合作获得的,既然上官瑱说明了不要,这龙玉就随他处置了。他想了想,把龙玉塞到了郭坤手中。
郭坤是认识龙玉的,坚决不肯收。李世高也学起丑八怪师父说话,道:“你反正是给你了,要不要是你的事情。你实在不想要,那就丢了吧。”郭坤比李世高还知道高级龙玉的珍贵,心中不由大为感动,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眼看时间快到傍晚,林萧和阿一所在的小队,以及李世高的小队还没有回来。举办方派出了好几拨人在返回区域内搜索,可就是没有遇到他们。时间过得飞快,眼看一轮弯月从升上夜空,他们还是没有回来。
李世高心中惴惴不安,暗想不会真的遇到事情了吧。一瞥间见程太平一伙人围在老师们周围,时不时用怨毒的眼光朝这边打量。他暗想:“要是真的出了事,我可跟你们这帮小兔崽子没完!”
他也跟风宣他们一起守候在城镇入口,看着派出去的人员一个接一个回来,心中的忧虑也愈来愈重。
不知道什么时候上官瑱也出来了。此时她已接受治疗完毕,身体恢复的七七八八,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悄悄来到了李世高身边。
李世高发觉她来了,只是朝她摆了摆手,并没有说话。上官瑱顺着他眼光看过去,是黑漆漆一望无际的旷野。
“你在担心小队的其他人?”
李世高闻言一怔,“算是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担心那些连名字都没记清楚的队友,还是单纯的不放心阿一。上官瑱紫眸流转,左右不见那天见过的小姑娘,又看李世高的神色,心中已然明了。
她突然觉得有些失落,顿了顿,道:“你放心吧,他们会没事的。”
李世高嗯了一声,眼睛还是紧盯着远方。
“这两天多亏了你,我衷心感谢你对我的帮助。”
李世高目视前方,道:“这都是我该做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上官瑱的声音转为柔和,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以后如果有难处,就到京城上官家来找我,只要我能帮得上忙,我一定竭尽全力。”
李世高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忽然站起身来。他视力远超其他人,隔着老远,只见数里之外,一行十几人正向着这边赶来。在人群之中,他感觉到了两个熟悉的灵气。
他一跃而出,展开灵武技在半空中滑行,不一会儿就来到了这群人跟前。
黑夜之中,他一眼就看到阿一头顶那大黑蝴蝶结摇摇晃晃。当他落下身形,阿一的身影也冲到了跟前。
“阿一,你没事真是太好了!”看到她安然无恙,李世高简直说不出的喜悦,拉住了她的手,简直要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