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知道这是过去，是已经发生的事情，但优昙华还是下意识地想要逃走，想要阻止这场灾难。
她往后缩了缩，刚挣扎着起身，她的手臂被一只骨节分明又冰凉的手抓住了。
优昙华浑身颤抖，她不想回头，不想再看无尘垢佛一眼。
如果最终的结局是慕浮生将业力亲手打在她的身上，她又何必要折磨自己再经历一遭？
如果这是梦，她宁可自己立即醒来。
但可惜的是，她依旧听到无尘垢佛唤道：“你来了。”
优昙华愣住了，但她依旧不愿回头，嘴里却不知不觉说出当日曾经说过的话。
“你已经是佛陀，你未来也会是天下人的真佛，不要为我停了脚步。”
无尘垢佛轻笑了一声，站了起来，天雷似乎也停了，四下一片安静祥和。
他牵着优昙华的手，从天山最高处向下俯瞰，轻声道：
“没有战乱，没有纷争，百姓安居乐业，修士各得其所，我答应你的，做到了。你喜欢吗？”
无尘垢佛的声音温润如玉，就像和煦的微风吹在优昙华的心上。
她没有挣脱开无尘垢佛的手，不论是回忆，还是现在，更或者是未来，面前的这一刻都值得她驻足。
然而，身后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师父，您尘缘未了，飞升真佛已经没有可能，何不将诸身业力赠与我们三人？”
“对对对，师父，我们三人自会送您转世，您转世后也是佛子，前途大好，我们三人却再难往前，我们需要您的业力。”
“身为佛陀的业力非同小可，一旦出了这天山大阵，便会乱人心智，助长欲望，届时，战乱纷争四起，想必师父也不愿看到吧？”
“今日，我们三人合力承下师父的诸身业力，也是为了天下苍生。”
……
三尊的嘴脸让优昙华恶心。
但无尘垢佛却很淡然，并未回头，只是说道：“你三人被欲望把持，业力只会更加助长你们的恶果，今日为师会和诸身业力一同消亡，你们也需进入轮回赎罪。”
优昙华一愣，问道：“消亡？什么意思？”
此时此刻，她的行为和语言已经完全顺着回忆走了。
若明却破口大骂道：“师父，你宁可和业力一起化作虚无，也不愿意将业力给我们吗？”
优昙华扯住了慕浮生，道：“不要，我不要你消亡，业力可以给我，我来承受。”
说完这句话，优昙华脑袋“嗡”的一下。
原来，无尘垢佛将诸身业力打在她的身上，是她要求的……
她生来为魔，是她自己要求的……
她的母亲，是她自己害死的……
慕浮生从来没有为天下而负她一人……
优昙华泪眼婆娑，她不知道自己在哀伤什么，只觉得心口堵得慌。
无尘垢佛抚上她的脸庞，笑道：“不行的，这是我的业，如何能让你承受？如果我守护不了你，又谈何守护苍生？”
说着，她被猛然推了出去。
而无尘垢佛的素色法袍荡开一滩滩的血迹。
无尘垢佛这是要自爆，带着诸身业力消失在这人世间，化作虚无。
三尊急眼了，合力冲过去，却被强大的佛力隔绝在外。
优昙华痛苦地爬过去，撕心裂肺地吼道：
“不要！不要！我可以受得住的，业力而已，我现在也是化神期的道修了，我可以的，你不要自爆！”
“不要！我爱你啊……我不能眼睁睁看你消亡……”
无尘垢佛身上大片大片的血迹晕染开，在身下汇聚成一摊一摊的血泊，可他看向优昙华的目光是那样的温柔。
就好像最可惜的就是没有再能多看她一眼。
优昙华陷入回忆中无法自拔，同时又短暂恢复了清明，这结局似乎和实际发生的不太一样。
实际上，业力是打入了她的体内的。
到底是哪里搞错了？
突然，一道无法抵挡的力量自上而下压了下来，串起了她和无尘垢佛。
优昙华抬头，她在天上看到了数十名神佛，他们的脸上是慈悲的，是悲天悯人的，做的事情却是残忍的。
他们在将已经是强弩之末的无尘垢佛的诸身业力引到她的身上。
无尘垢佛全身浸染在血泊之中，牙呲欲裂，脸色铁青，一字一句道：“你们……终有一天……会自食恶果……”
优昙华的身体其实是疼的，骨肉都快被撑开了，但她却茫然了。
原来，她这一世悲惨的命运是诸天神佛的赏赐，他们选择了让慕浮生转世，却将她永生永世打入了魔道。
她冷笑一声，彻骨冰凉。
却看见浑身是血的无尘垢佛，狼狈地朝她爬了过来，血迹在身下蔓延出一条血路。
无尘垢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挪到她的身边，沾血的十指在她的胸口一点，一朵赤色金莲没入她的胸口。
“愿你永存善意，不忘初心，我相信你。”
这是无尘垢佛说的最后一句话，他以佛陀的名义，给优昙华最美好的祝愿。
诸身业力没入优昙华身体后，她瞬间身死，以天生魔血和自带红莲业火进入了转世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