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之前，无尘又回到了姘村。
优昙华将事情的经过隐去了一些细节后告知了无尘，在长时间的沉默之后，无尘还是决定回去入殓一众人的尸骨。
最后，红杏的坟墓后面，整整齐齐排了数百个坟头，而黄莺也在其中之一。
无尘在坟前跪下，三叩首。
而优昙华站在一旁，也鞠了一躬。
不论如何，红杏是无尘的母亲，她给了无尘生命，理应受优昙华一拜。
赫连萧靠在不远处的树下，神色晦暗不明，两指将衣袖里的一张卖身契拿出，拿出的瞬间又被他点燃，灰烬随风飘散在了漫天的沙地里。
“黄莺，你至死都想逃离的地方，最终还是被葬在了这里。”赫连萧嗤笑一声，自言自语。
子槃已经驾着马车过来，优昙华拍拍无尘的肩膀，道：“走吧，我们须得往前看。”
无尘面色沉重地点点头，站起身，随优昙华上了马车。
不知是怎么回事，自从上次受伤之后，优昙华就嗜睡得很，这会儿靠在马车的车窗上已经快睡着了。
赫连萧皱眉，问道：“阿华，你哪里不舒服吗？”
他记得优昙华从来都是睡眠很少，到了她这个修为，不睡觉也是常事，这样嗜睡反而是不寻常的。
说着，他便伸手去够优昙华左手的手腕，却见一只手已经伸了过去。
是无尘。
“前辈，我帮你把个脉吧。”无尘道。
听到“把脉”二字，优昙华瞬间清醒，她不动声色地收起了手腕，道：“不必，我睡会儿就好。”
无尘的手讪讪地被晾在一边，半晌才收回去。
赫连萧眯了眯眼睛，他才反应过来，现在优昙华没有心脏的话，应该也是没有脉搏的。
想到这里，赫连突然萧双眼猛地瞪大了，难道……
难道是因为无尘起死回生一次，心脏损耗过大，所有的副作用都应在了优昙华的身上？
如果是这样，优昙华必须尽快拿回心脏了。
赫连萧看向无尘的目光多了几分阴狠，无尘却还一脸担心地盯着优昙华。
优昙华终于靠着车窗沉沉地睡去。
马车行驶了半日有余，子槃突然勒紧了缰绳，一个急刹。
优昙华猛然惊醒，赫连萧皱眉上前，掀开了帘子，问道：“怎么了？吵到阿华睡觉了。”
子槃的手还拉着缰绳，下意识地往前面指了一下。
赫连萧抬眼望去，身形一怔，埋怨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优昙华和无尘嗅到了几分不同寻常，也抬眼望去。
只见城门下悬挂着一颗头颅，漆黑的长发被吊着，惨白的皮肤下仍可以窥见曾经的风华，精致的五官和脖颈处淋漓的伤口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是……玄御。
赫连萧抓住车帘的手猛然收紧，然而又在他恢复正常的目光中渐渐松开。
优昙华眼底一片冰寒，眉头也不悦地皱了起来。
无尘看着所谓追杀他的人落得今日的下场，并没有半分的喜悦，不知为何，他的心里只觉得堵得慌。
就在这时，城门里一队军士策马而来，又在马车面前急刹停下。
军士分列在两侧，方焱一身龙袍骑在马上，意气风发，看到优昙华的一瞬间，翻身下马，激动道：“帝尊，朕来迎你了。”
优昙华下了马车，视线没有分给方焱半分，只是抬头看着那颗头颅。
“人已经死了，皇上又何必独此一举？”
赫连萧冷笑一声，指着方焱，道：“这位国师纵有千般错，对你，他并无半分的错，你如今能坐稳这江山，是他为你经营谋划的结果，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这卸磨杀驴真是熟练啊！”
大庭广众之下，被如此数落，少年皇帝面红耳赤。
但优昙华和赫连萧已经将他逼到这个份上，这个说法他不得不给。
“他对朕没有半分的错又如何？朕是天下人的皇帝，朕需要为天下人做主，这便是给那些死去百姓的交代！”少年皇帝高声道。
“真正能给死去百姓的交代是敛其尸骨，超度亡魂，善待他们的家人。”无尘撑在马车上，子槃扶了一把，才堪堪落地站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