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老板说得绘声绘色，谈论别人的苦痛，总是那么让人欲罢不能。
说话间，他已经喝了好几杯茶，吞咽的声音混杂着唾沫横飞的说辞，抑扬顿挫。
但听书的人却越来越沉默，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复杂。
“哎，你们说这是不是报应，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做人啊，还是要苟一点，要显摆也得看显摆的对象，就这么半吊子水还晃荡，这下子可好了吧，完犊子咯。”老板将茶杯放下，感叹了一句。
优昙华冷哼一声，道：“照你这么说，万佛门岂不是太过显摆了，很快就该遭报应了。”
老板一愣，仿佛酒醒了一般，暗自打量了几人身上万佛门白底金字的法袍，麻溜地站了起来，谄媚道：“哎呦，这哪能呢？万佛门这不是有三尊坐阵吗？三尊是什么人，那可是救苦救难，大慈大悲的菩萨，嘿嘿……”
优昙华抬眼给了他一个眼神，老板自觉话说得有点多了，赶紧闭嘴。
正准备拔腿开溜，却被赫连萧提住了领子。
“慢着。”赫连萧嘴角勾了勾，看起来竟然有几分激动。
老板僵硬的脸上，又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心虚地问道：“客官，您说。”
“那个天之骄子后来怎么样了？和家族的人一起被杀了吗？”赫连萧问道。
“额，这个……肯定死了吧，”老板忍不住又道，“我要是他啊，活着还不如去死呢，把一家族都害死了，怎么还有脸活着啊。”
优昙华皱眉，摆摆手，不耐烦道：“你下去吧，真是一句话都不爱听。”
老板被噎了一口，赶紧灰溜溜走开了。
“阿华，你觉得呢？”赫连萧眯了眯眼睛，问道。
“觉得什么？”优昙莫名其妙。
“如果你是那个天之骄子，你待如何？会生不如死吗？背负着家族的血海深仇，又带着满腔无法宣泄的愧疚，因为这仇又是自己造成的。”
赫连萧认真地盯着优昙华，不想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优昙华也盯着赫连萧，心道：“他是联想到自己的身世了吗？”
半晌，她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语重心长道：“他的那句话只是个导火索，这个家族被灭本就是迟早的事。这世上，从来都是弱肉强食，将家族优秀的后代献祭，这本来就是弱者的生存方式。”
本就是在自取灭亡。
子槃从刚刚一直都沉浸在悲伤中，他狠狠地和那个天之骄子共情了。
这一刻，听到优昙华的话，终于顿悟了。
不禁崇拜地看着优昙华，道：“昙华，你可真是有大智慧。”
优昙华却摇摇头，道：“不过只是旁观者清罢了。”
她情不自禁地看向慕浮生，心道：“这个问题他们不该问我，佛子才最有立场发言的。”
慕浮生冲优昙华点了点头，手掌在她的手上安抚性握了握。
前辈说的不错，但是这件事情远不如表面上那么简单，万葬岗上万的冤魂不愿散去，必是有所求。
而有所求必然想有所应。
想到这里，慕浮生的表情不禁变严肃了，怕是这个家族还有人活着！
而且那股说不清的感觉越来越清晰，恐怕活着的人……正是那位天之骄子。
这时，赫连萧轻笑了一声，道：“如果那个天之骄子还活着，这个人我一定要见一见。”
优昙华说这世上从来就是弱肉强食，但凭什么？
不是说众生平等吗，那弱者为什么就不配活着？
该毁灭的从来不是弱者，也不是强者，而是这万恶的世界！是践行这个规则的所有人！
就是不知道那个人能不能想明白这些，光是局限于血海深仇，格局还是太小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