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场上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砍头表演’,元于孑‘大手笔’的朝堂清洗已经接近尾声,听说这次牵连的人数已经达万人。
当然也是因为这些官员许多树大根深,家族庞大,牵一发而动全身。
所以一旦要动手就要斩草除根,省的给自己埋隐患。
接连的几天,西市的血多的根本来不及冲,层层叠叠的,浓稠的,像打翻的酱坛子。
将铺地的青石板都染上了赭红色,好像过期了的猪血。
那刽子手的砍刀据说都砍的卷了边,甚至其中不乏有人感慨,砍完这次以后便不再做这个行当了,冤孽太多。
这日终于轮到了武家,前一日所有人都被喂了顿好的,这代表什么没有人不懂,于是好些人睁着眼睛在惊恐中等着天明!
这日刑场中,外围挤得是结结实实的人海,好多人眼中带着兴奋,仿佛接下来要看什么不得了的好戏,他们跃跃欲试,摩拳擦掌。
那行刑的高台下,不只挤满了看戏的人,甚至还有开盘赌博的,庄家是早就做惯了的,高喊:“来来来,赌一赌,看是哪个吓得先哭出来,有没有尿裤子的?~”
“我赌一个,我赌那个看着最衰的,”立刻就有人上前捧场,指着武天昊说道,“那个我知道,京城有名的二世祖,我赌他尿裤子……”
这人说完,旁边一片笑声。
台下靠近高台处有一群仆役围着一个红衣妇人站在那里,等待着武家诸人被砍下脑袋。
她穿的那么鲜艳,又那么显眼,看到的人都有些讶异,因为很少见到有人穿一身红来刑场的。
武牧和王氏当然也看见了,武涟漪一身大红站在他们眼前,红的耀眼。
那本该是喜庆的颜色,如今却是那么诡异,但他们没有很多时间去思考他们之间的恩怨,随着白刃刀光一闪,是是非非,恩怨情仇也就落下帷幕。
林家众人都没有去刑场,那种场景见过一次,再也不想看到,连记忆都想抠掉……
林白月又开始做噩梦,林沁雪更加忙碌,林立阳终日在书房,就连林锦绣这个多动的也老老实实在府里呆着不出门。
可许多事是他们不能躲的,武家人的尸首听说是武天娇派人收殓的,知道中山王一家一个月后要离开京城,林家姐妹觉得这样也好。
武云斐的儿子最终因为年纪太小,被赦免了罪行,林家找人花钱接了出来,没两天就有花家留在京城里的下人找了过来,他们是花老爷子专门吩咐等在京城里的,就是为了这个孩子,没想到林家快人一步,先把孩子救了出来。
林立阳将孩子交给花家,可以在自己亲娘身边长大,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他还让花家的人向花宝珠转达了武云斐的话,并说如果遇到为难的事,可以来找自己。
最后传来的消息让林家众人唏嘘不已,去王家打听的人回来说,武之突然暴毙病死了。
这话听着就不真,既然是突然暴毙又怎么知道是病死的呢!~不过王家的说法就是这个,别人又能如何!
经历了这段日子,林家也是心力交瘁,一个个世家,大族,高官顷刻之间化为乌有,但同时又有其他的世家,大族,高官成长起来,与从前没有什么不同。
这些高官中就包括好几个上次春闱中榜的青年才俊,最显眼的就是谢琏,他被元于孑重用,如今是他的左膀右臂。
但在景帝的一道旨意下,这个晋王面前新晋红人,正是意气风发的谢探花却气的跳脚,一国之君岂可如此儿戏,出尔反尔。
林家对他实在是太重要了,别人不知道,他自己还能不明白,如今他可以在晋王身边效力,大部分是因为他身上有和林家的一纸婚约。
他之前在林家跟前低眉顺眼的,这次林家被削去一个爵位,他心中还十分自得,这样他们之间的差距不就没有了,甚至自己还要更高一些,毕竟掌权的和一个空头衔含金量可是不同的。
所以武家的事带累了林家后,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去看望,他觉得这个时候自己才应该是被巴结的那个,他这一路走来,太多的卑躬屈膝,心中早就被不甘和愤懑填塞,何况林家大姑娘对自己毫不在意,他不是看不出来。
谁知道,一桩看着板上钉钉,不可能改变的婚事,就可以被皇帝的一句话给彻底推翻,他心中堵的难受,咽不下这口气,直接找去了林家,他倒要看看这林家有什么了不起的,今时今日难道还会嫌弃自己?
若是林家姑娘自己愿意,老皇帝也不能拿他怎样!~
林立阳出来见了这位学兄,林家姐妹都不打算出来了,谢琏这人的野心都写在脸上了,实在不是同路之人。
“学兄,今日过来是有何事?”林立阳始终还是从前的那个样子,之前他不倨傲,如今看着也不沮丧。
谢琏一时有些羡慕这些被良好家世和家风培养,滋润出来的孩子,他们身上总是有种平和的自信,强大温柔,和自己这种卯着劲向上爬的人看着,会莫名其妙生出自卑心!~
“为什么要退婚,是你们林府的意思吗?事到如今,你们依旧看不上我是吗?”谢琏的自尊心带来的羞愤变成了恼怒。
“你们不过是个武将家庭,莽夫而已,而我十年苦读,天子门生,我没有嫌弃贵府,你们到看不清贵人家,是什么道理?”
林立阳没有打断谢琏的指责,这事他们姐弟几人商量过,一来虽然谢琏居心不良,但自己家也有没想清楚就做决定的错误。
也算是白溜了人家一场,不管怎么样,这场婚约还是给家里争取了一些时间的,这才能让有心人放松警惕!不管是不是有意帮忙算是承了对方一个情吧……
二来,如今林家实在无意再添仇敌,还是化干戈为玉帛好些。
“学兄,人说见好就收,你从一开始接近我家是什么目的,你知我知……
如今学兄已经心愿达成,自可鹏程万里,至于我家,实在是没有争名夺利的心,道不同,何必勉强同路呢!”
谢琏看着眼前这个少年,话少但犀利,自己说了那么难听的话,他没有争辩一句,而是直接说出了事情最隐秘的真相,语音,语调甚至表情都没有任何情绪变化,让自己在他面前像个跳梁小丑。
谢琏终于无法继续责问,他是个读书人,被人撕掉假面,还有什么脸面纠缠……
最终跌跌撞撞的跑出林家,不带喘息的跑出很远,他总觉得背后一直有人在看他,看的他面色通红,不敢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