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桃花含苞待放的时候,
夏冬春挪到了永寿宫去。
许是离得近,皇上到她宫里的次数倒是多了不少。
得益于他经常引经据典地教导,夏冬春忽然觉得自己的脑子像被开化了似的。
偶尔也能附庸风雅地对上几句。
不过她到底更喜欢玩自己喜欢的东西,比如投壶,再比如,院子里那些鲜艳的桃花。
有一次皇上到她这里来时,偶然碰到她身着宽松的衣袍,拿了一条水袖当鞭子耍着玩。
原本轻飘飘的袖子,在她手中,飞舞得宛若游龙一般,
劲风扫过开得正艳的桃花,片片粉红色的花瓣纷纷随风飘落。
人面桃花相映红.......
从此,皇帝便一发不可收拾,没事便让她换着花样地耍着玩。
龙颜大悦之下,又从私库里拿出来许多宝贝,一股脑地赏赐给了她。
不过最令人满意的,还属他给小厨房塞的那两个蜀中来的厨子,做出来的辣菜和红油锅子,比齐妃宫里的更要正宗,又香辣开胃。
如今倒是齐妃和仪欣两人来她这里用膳的时间多了。
这一日,皇上到她这里用晚膳。
因着红油锅子的味道重,久久不能散去。
夏冬春让人在院子里点上了几个又大又亮的灯盏,把晚膳布置在了外面。
皇上看了,倒还觉得新奇。
用膳的时候,夏冬春一般都是不会管皇帝的,
他那边,自有苏培盛伺候。
原本食欲不佳的皇帝,看着大块朵颐的玉贵人,也不禁胃口大动。
虽没什么规矩,胜在灵动鲜活。
在别的妃嫔那里用膳,她们布菜和想要吃了自己的目光,总让人觉得拘束得很。
皇帝吃得差不多了,就放下了筷子。
有几日没来,才发现,院子里桃花的花瓣已经落得差不多了,露出了许多翠嫩的新芽。
“如今你这院子里少了些颜色。”
夏冬春自顾自正吃得欢乐呢,就听到皇上这么说。
她放下了筷子,赞同地点头:
“确实是少了些颜色。”
皇上被她的直爽逗笑,宠溺地问:
“你可有什么别的喜欢的花吗?”
花,漂亮的都喜欢,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花。
她仔细想了想,倒也有一种特别一点的。
“芙蓉花吧,就是那个荷花。”
开花时特别漂亮,花落之后,很快又有脆嫩清甜的莲子吃。
得了答案,皇上点了点头,
“那等夏天了,朕带你到圆明园去看。”
“昨儿看延禧宫有几棵海棠开得不错,让内务府着人给你送几棵打了花苞的海棠过来。”
海棠树:我谢谢您了嘞!
您是大手一挥了,就不管人家海棠树的死活。
她要几棵蔫不拉几的树来干嘛?
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夏冬春指了指院子的一角。
“臣妾虽然喜欢,但新树移栽总要适应,还是等明年新春的时候挪两棵种在那。”
皇上也反应过来,不自然地抿了抿唇。
“那就着人在这树周围种些芍药,你肯定喜欢。”
夏冬春这才欢欢喜喜的谢了恩。
两人用完了晚膳,便回到了屋内。
皇上看了会子书,顺便检查她的字有没有进步。
两人歇下许久,
昏昏欲睡之间,她还听到有人在耳边悄悄说着:
“朕还是觉得你这院子里应该有海棠。”
“为........为什么?”她模模糊糊地回了一句。
就听那人嘿嘿轻笑,用气音回道:“一树梨花压海棠........”
什么压什么?
夏冬春猛地一个激灵,
还未完全清醒,就被男人压住了身子.......
...........
...........
永寿宫,
三人日常嗑瓜子时间。
仪欣气得眼睛冒火,在榻前走来走去,地面都快被她踏出火星子来。
“这天杀的小人!我早该打死她!”
齐妃怕人给气出个好歹来,连忙哄到:
“好了好了,富察妹妹你也别气了,小心给气坏了身子。”
原来,昨儿皇上难得到延禧宫去看富察贵人,按理说她应该顺理成章地承受雨露恩泽。
却不想人还没坐多会,
旁边的偏殿忽然响起一阵悦耳悠扬的歌声。
皇上一听,当时眼睛都直了!
后面的事,简直气煞了富察贵人,
这一晚,她没能留住皇上,成了六宫的笑柄不说,还便宜了安陵容那个贱人。
延禧宫的歌声响彻后宫,唱了大半宿还不肯停歇。
一大早,已经晋封为安常在的贱人,还扶着腰到她那里谢恩。
耻辱,当真是奇耻大辱!
越说越气不过,她生生扯碎了手里的丝帕。
“我非得撕了那个贱人的皮不可!”
其实皇上宠幸安陵容,是迟早的事。
仪欣之所以如此恼火,是因为到手的龙肉,被别人啃了去不说,宫里那些碎嘴子,还不知道如何笑话自己!
夏冬春也开口劝道:
“事已至此,气恼又有何用,只会伤身。”
她早知道安陵容不是个安分的人,心眼子一箩筐。
先前皇上身边有个会唱昆曲的余答应逗乐解闷,还不觉得心痒痒,如今余氏被太后拘着了,可不就得对那二分纯元心动了嘛!
仪欣猛地一屁股坐在了榻前的矮凳上,脸上还是气呼呼的。
“我就是气不过。”
齐妃自知色衰而爱驰,早就看轻了皇上的恩宠,
“左右人现在都成了安常在了,你还能让皇上又废了她不成?”
“皇上且要稀罕她一段时间呢!”
“妹妹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自己的身子调理好,一举给皇上生下一个皇子,你看看我,现在有了三阿哥傍身,皇上再如何,也不会让我的面子上太过不去。”
她苦口婆心地劝着,至于仪欣能听进去多少,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仪欣忽然想到什么,放轻了声音,问道:
“这贱人如此猖狂,你们说,这会不会是华妃授意的?”
不等齐妃开口,夏冬春果断否认,
“不可能!”
在二人不解的注视中,她将自己这近一年对华妃的观察说给了她们听:
“就华妃对皇上的那股醋劲,她能主动把这些小妖精凑到皇上身边献媚吗?”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华妃跋扈,但有分寸。
再者,她太在意皇上的感受了。
若不是爱极了,以她的个性,这后宫早就翻了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