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洵听后,脸上阴晴不定,片刻后才有气无力道:“不可能的,你在胡说!这么多年来本王一直都是安枕无忧。不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冯铨见朱常洵虽然嘴硬但其实已经动摇了,于是道:“唉!殿下还不明白吗?京城中对殿下不利的流言已经四处散开了。如果被有心之人利用,那就后果难料。譬如现在有些犯人受不了酷刑,被人逼供,说福王有异心。锦衣卫逼出越大的事情就越大功劳,一定会加大力度扩大功劳。现在京城中有人知道下官是来拜见过殿下的,福王殿下这次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福王殿下到时就在劫难逃。”
朱常洵一下子被气得几欲说不出话来:“你、你……”
冯铨却笑道:“殿下,当年万历先皇本想传位于殿下,但东林党人却违背先皇圣意反而拥立贪图美色不理朝纲的光宗,光宗也因而丧命。如果由殿下继承大统,哪里有现在东林党误国,辽阳失陷之事?殿下,如今崇祯小皇帝如其兄天启皇帝玩物丧志,因贪玩而暗中出京,现在下落不明。殿下,荣登大典不正是殿下多年的夙愿吗?天下不都是殿下的了吗?还会被困于一地吗?如今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若崇祯玩腻了回到京城,殿下就在劫难逃了。”
朱常洵开始犹豫起来了,有点吞吞吐吐道:“你、你真的确定小皇帝不在京城了吗?”
冯铨非常笃定的道:“下官以身家性命担保,小皇帝现在不在京城里。当年魏千岁虽被捕入狱,但势力还是有的。”
朱常洵转头对身边的梁奉承道:“梁奉承,你有什么看法?”
梁奉承脸色阴沉道:“此事兹体重大,不能轻易决定。”
冯铨不慢不紧道:“不错!如此重大之事当然不能轻易决定,但也不能拖迟了。下官希望殿下尽快作决定,以免错失良机,难以翻身。”
朱常洵道:“梁奉承,你去好好安排冯尚书住宿,一切要尽心。”
梁奉承领命安排冯铨去住宿。
冯铨则趁机以保新皇之功引诱梁奉承,一阵高官厚禄、名留青史的诺言把梁奉承忽悠得一乐一乐的。
朱常洵待梁奉承回来,便问道:“梁奉承,你以为此事如何?”
梁奉承马上道:“殿下,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如今的小皇帝贪财忘义,他皇兄曾有言要善待魏忠贤,但他却见魏忠贤家财万贯,于是起了贪念,马上捉了魏忠贤,还有魏忠贤的党朋,全部抄家。如此贪财忘义之人,保不准会对殿下的财宝起心。”
朱常洵还是有一点对朱由检念亲情的幻想,反而为朱由检开脱道:“本王认为当今皇上刚登基之时国库空虚,战事紧迫,才会抄魏忠贤朋党之家,也实属无奈到举。”
梁奉承道:“殿下,您实在是太念亲情了。但只可惜崇祯皇帝并不是这样想,如今的崇祯皇帝只想着保着自己的皇位,收复辽东,加募训练兵马,研究火药,煅造火炮,可谓是日耗万贯。再者,前段时间小皇帝又下颁布摊丁入亩,取消人头税,此举大大减轻百姓的负担,收取了民心,但却少收了一大笔收入,而且还免了两年的农业赋税,可谓是收足民心。然而有一得必有一失,收去如此多的税收,小皇帝也心知朝廷如此下去必撑不了多久,现在尝到了抄家之甜,哪里还会想其他办法呢?当然是继续抄家!天下最富者莫过于诸王!而殿下深受万历先帝之独宠,天下之人无不知。殿下与光宗皇帝当年为争皇帝之位所交之怨极深,小皇帝必先向殿下下手。殿下!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啊!”
朱常洵马上下决心道:“既然如此,那就、那就……”
梁奉承接上道:“清君侧!”
朱常洵马上明白道:“清君侧!清君侧!”接着又与梁奉承聊了一刻钟。
朱常洵使人让冯铨过来,道:“如今小皇帝少不懂事,信任奸邪,远离贤良,使朝纲混乱,本王身为皇叔当为天下之先,效当年成宗先皇帝清君侧之举,为大明清扫奸邪,还大明一片朗朗乾坤。”
冯铨大喜道:“大明有福!天下万民有福!福王以大明天下为重,天下有救!下官以为可以小皇帝为奸臣所绑架为由。”
朱常洵申问道:“此话怎讲?”
冯铨道:“小皇帝此次秘密离京,所知之人甚少。没人知道小皇帝已经在不京城。只要我等让小皇帝出来见面,朝中众大臣必手足无措。我等更有理由:清君侧,救皇帝。至于朝中大臣劫持小皇帝的理由:就是东林党因小皇帝不愿免去商税而发怒劫持小皇帝。”
朱常洵听后大悦,抚手道:“太好了,就如此!哈哈哈……”
三人密谋了半天,才散去。
翌日清晨,朱常洵让人收拾棉被、枕头、茶具等等准备出发去京城。
梁奉承一看,便劝道:“殿下,此番去京城不用带如此多的东西,只要带上一些必备之物就可。”
朱常洵只有往洛阳就藩时出远门,可以说是极少出远门,于是就让梁奉承帮助收拾一下行李。
朱常洵刚离开洛阳,他的另一个亲信陈奉承就赶了上来,大声喊道:“福王殿下请留步!”
朱常洵闻声打开车窗帘,对陈奉承道:“陈奉承,你如此焦急赶来不知所为何事?”
陈奉承道:“下官在东门算帐时听闻殿下出远门,所以才如此焦急的赶来问清楚。”
梁奉承道:“殿下此番去干大事,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陈奉承不悦道:“有什么事情能与祖制更大!”
梁奉承一下子被问得一时无语。
陈奉承恭敬向朱常洵问道:“殿下,出藩上京如此大之事怎么就不与下官说一声呢?好让下官对洛阳知府有个交待!”
朱常洵知道陈奉承为人正直,数有智谋,于是对陈奉承一阵耳语,将冯铨所劝之事一一道出。
陈奉承大惊失色,几乎跌下马来,稳定心神后才让朱常洵借一步说话。
陈奉承与朱常洵走到没人的地方道:“殿下啊!此事十分危险啊!当年先祖成皇帝虽文韬武略麾下有谋臣名将,但靖难之役三年间几度遇险,幸天命所归,成就帝业。如今殿下文韬武略皆远不如成皇帝,麾下文官武将更别说了。当今皇帝年纪虽少,但为人聪敏,一继承大统马上就起用名臣孙承宗和袁可立,又提拔了曹文诏叔侄、马祥麟、孙传庭和卢象升等人。听说孙传庭和卢象升二人皆是文武双全之人,才得以当今皇帝的重用。既使殿下攻下京城,但小皇帝可以马上调派辽东孙承宗、登莱袁可立、陕西孙传庭三处兵马,而殿下也只有魏党人员和旧三大营所淘汰下来的羸弱之兵。如此相比较,殿下胜算渺渺啊!”说完陷入沉思。
朱常洵心中竟开始有些害怕起来了,道:“但、但魏党之人若招供说本王参加了红丸案这些事情,本王就算不死也……”
陈奉承好像有所醒悟道:“这是魏阉党同归于尽之计,想拖殿下进此劫难,借殿下之名来起死回生。殿下,请记住下官一言,没有绝对的时机就不要登基。”
朱常洵不解道:“陈奉承,此话何解?当年成皇帝不也是一攻进皇宫就称帝的吗?为什么本王不行?”
陈奉承有点恨铁不成钢的道:“唉!殿下啊!当年成皇帝攻进京城时,建文帝已经山穷水尽无兵可调了。而如今的崇祯皇帝依然还有下官已经说过的辽东孙承宗、登莱袁可公、陕西孙传庭三处兵马,孙传庭可以先不说,袁可立此公能让鞑子胆寒,孙承宗手下精兵猛将数万。魏阉党纠集的乌合之众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若殿下一进京就马上登基做皇帝,而崇祯又带兵打回来,那殿下就有谋反篡位之罪。如果殿下没有登基为帝,而崇祯带兵打回来,那殿下还有生还之余地。殿下可以说是被魏阉党所劫持才无奈到京的,崇祯就算知道事情是真的也要有所顾忌。”
朱常洵听后,转忧为喜道:“幸有陈奉承,不然本王都不知如何是好。陈奉承,要不你就别回洛阳了,随本王一起进京。”
陈奉承有些不放心道:“若下官也进京了,那洛阳之事就没办事之人了。”
朱常洵道:“就让梁奉承回去吧!”
陈奉承心中暗想:“若福王在京城出了事,我也难逃其责,还是我跟福王殿下一起上京为好。”于是就应允下来。
朱常洵回到马车前就吩咐梁奉承回洛阳,梁奉承只好领命而回。
经过了数天的风餐露宿,朱常洵终于回到了儿时长大的京城。
冯铨正在城门外等待,见朱常洵一行人到了,马上上前迎接,带到午门外。
此刻的京城已经被魏阉党所控制,魏忠贤与五虎五彪等领着一众文武百官正等候朱常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