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学弟学妹的一个小故事,最开始是有这个小短篇,才有的筱筱和小顾的故事。
所以像是一种纪念,也一起放在这里了。
里面筱筱和小顾出场不多,不感兴趣可以跳过
1
“沫沫,你打算学文还是学理啊?”赵媛捏着志愿书凑到楚沫身边。
“理。”
后者不大不小的“咦”了一声,注意到周围趁着课间补觉的同学哀怨的目光,又窘迫的压低声音问道:“可是你文榜是前几名啊,老师也说你学文的话起步985。”
她说的是事实,楚沫一时不知道回答些什么。
就听她的好友皱着眉头自言自语:“莫不成,是理科有什么东西把你的魂勾走了?”
她下意识朝走廊看了一眼,人群嘈杂,没有她想看见的人。
“但是也好,”赵媛没注意到她的动作,笑嘻嘻的凑过来道:“我也学理,以后可以在一个楼见面,说不定还是同一个班呢。”
楚沫收回视线,笑道:“对啊。”
2
四中就是这样,做什么事儿都雷厉风行,批卷子是这样,分班级也是这样。楚沫本来在的十九班是文科班,所以她会根据分班考的成绩被替换到别的理科班。
她的成绩还不错,分到了重点班二班。
楚沫和十九班的老师同学挥手告别,独自抱着书本走出教学楼。
顾氏前几年捐了一幢楼,现在这楼被叫做状元楼,高一高二高三的重点班和竞赛强基班都单独开设在这里。之前楚沫也在这楼里考过试,现在却要自己在这里上课,总觉得有些玄幻。
操场上学生成群结伴,来来往往,楚沫抱着厚的要死的五三和牛津词典,头上是深不可测的星空,脚下是下过雨而潮湿的塑胶跑道。在这种时候,她也无可避免的像文科生一样胡思乱想、多愁善感了起来。
其实赵媛的的惊讶并非毫无道理,倒不如说,是自己的决定毫无道理。
她在文科班,拿着文科生里最好的成绩,学会了文科生最头疼的地理,也拿下了最难搞的数学,在所有老师眼中,她是985起步,南大人大也是胜券在握的存在。
但是他们眼中的清北苗子,却在文理分科的时候毅然决然的选择了理科——哪怕她的理科成绩并不算漂亮。
在班主任,地理老师和政治老师轮番轰炸的思想教育畅谈未来中,她也没有改变她的想法。一方面是因为她确实更喜欢理科一点,另一方面是在理科才有的状元楼里,有她想要再靠近一点的人。
“能再近一点去看看他就好啦。”她当时是这么想的,事实也确实如此,二班离一班,确实只有一堵墙的距离。
记忆乱七八糟的堆叠,她又想到自己上个月站在班主任办公室里一脸平淡的说“我要学理”那时的情景,当时办公室安静的有些可怕,然后是班主任伸手扶了扶眼镜时的痛苦面具。
想来竟然很有电影感。
她笑出声。
“同学,在想什么?”耳边,突然传来一个有些金属清凉感的男声。
这声音就像是个rar文件,从耳朵爬到楚沫的大脑,“轰”的一声炸开。她的大脑当场当机,直到手里的文件夹被风吹开,哗啦啦的撒了满操场,她才有些惊恐的扭头看过去。
陆晨洲!
后者眼疾手快拦下了要起飞的散落纸张,又弯腰把准备出逃的在操场上翻滚的几张作文纸救出来,在膝盖上磕齐,递到楚沫手里。
“都在这儿了,上面这几张有些湿了,但是湿的不厉害,晒一晒应该不影响。”
楚沫伸手接过,有些窘迫道:“谢谢。”
救命,为什么会在现在见到自己的暗恋对象!
似乎是看出了她脸上的疑惑,陆晨洲认真道:“我刚刚送我班学文的同学去十九班,有一个短头发的女生说她们班有个同学考到状元楼,东西很多,只有一个人,让我帮帮忙。她还说,操场上抱着牛津词典,头发最长的就是她。”
他的视线从楚沫的长发上扫过,道:“现在看来是找对了。”
楚沫不自在的轻咳一声,她大概知道这是赵媛的小把戏。
“所以同学,我能帮你什么吗?”
“没有……呃,那就麻烦了。”楚沫下意识拒绝,却又察觉有些不太好,转了话锋,把左手拎的卷子夹递过去。
身边的男生轻笑一声,道:“同学,我的意思是,把你手里重的东西给我。”他扬了扬手中轻飘飘的文件夹,把视线落在楚沫抱着的大部头课本上,“就比如,你的牛津词典。”
楚沫绷着的脸闻言一下子红的彻底,慌慌张张的把手里的书本送到陆晨洲手里,然后再捏着手里湿漉漉的卷子埋头走路。
陆晨洲在整理交接时乱糟糟的书本,空气很安静。
楚沫有些尴尬的悄悄朝身边看过去。
男孩子瘦高,穿着四中的白衬衫,纽扣规规矩矩的系到最上面的一颗。眉眼很柔和,发丝被晚风吹得有些凌乱,却又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柔软蓬松。骨节分明的手在自己的习题上拂过,她认出来了,那里写的是自己的名字。
她猛的扭头,漫无目的的踢着脚下被雨水冲刷而出逃的塑胶粒。
“楚沫同学,虽然那几张卷子湿的不严重,但是那样抓的话也会皱起来的。”陆晨洲的声音传来,楚沫闻言低头去看手中因为紧张而被握得皱皱巴巴的语文卷子,只觉得整个人都刚从名为“尴尬”的河里打捞上来,被晚风吹的瑟瑟发抖。
她听到身边传来一声笑,然后一只干净的手伸到自己面前,她鬼使神差的把书里的卷子递过去,后者把它放在自己的五三上,伸手细细抚平。
楚沫很没出息的深吸了口气,发誓一定一定一定不要再出丑了。
也许是陆晨洲恰到好处的善解人意,他只是安静地把手里的卷子抚平,然后还到楚沫手中,再安静地送她去二班,没有再说话。
站在二班的门口,他道:“我就在一班,有需要的话可以来找我。”
楚沫点头如捣蒜。
“对了,我叫陆晨洲。”男生补充道,“很高兴认识你,楚沫。”
3
在楚沫的计划里,应该是自己在隔壁默默地喜欢陆晨洲,后者永远不知道,然后自己结束自己光荣的高中暗恋之旅。
至于什么“对方认识自己”这种事儿,本身就是她没有设想过的。
在二班的校园生活和在十九班几乎完全不一样。无论是学习节奏,课程安排,还是班级氛围都完全不一样。二班像是什么和尚庙一样,整个二班只有三十八人,只有五个女生,还有一个和楚沫一样是从文科班考来的。
她的成绩在二班不算好,而且理科思维也没有培养起来,每天都在自我补习之前的课程。整个人就像是陀螺一样转起来,一时竟然没空去管别的事儿。
就连陆晨洲参加了物理竞赛这件事儿,还是赵媛在匆忙的午饭时间说的。
闻言,她抬头盯着赵媛看了一会儿,“哦”了一声,又低下头去吃饭。
“喂,我说你这态度怎么回事儿?”赵媛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妖怪,快把楚沫还我啊!”
“还什么还,”楚沫翻了个漂亮的白眼,一字一顿道:“男人,只会影响我做有机的速度。”
她见到,赵媛满脸惊恐的朝一边看过去,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到了捏着筷子的陆晨洲。
楚沫:……谁都好,来杀了我吧,给我个痛快。
她咽下口中的饭,笑着开口道:“……嗨。”
“很高兴见到你。”后者也笑道。
楚沫笑着扭头,阴恻恻的看了自家的好友一眼,含泪埋头啃鸡翅。
上帝啊,为什么我每一次出丑都会遇见陆晨洲。
她回忆着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无情干饭,口出狂言,白眼翻上天……还顶着两天没洗的油头。
她想哭。
楚沫化悲愤为动力,大口吃饭,准备开溜。只要我跑的够快,尴尬就追不上我!
她刚放下筷子,冲赵媛笑笑,准备说出刚刚想来的借口赶紧跑路,就听一边的陆晨洲道:“楚沫,赵主任找你,好像是新世纪英语作文大赛的事儿。”
楚沫悄悄的擦了擦嘴,小心翼翼问道:“你在等我?”
陆晨洲:“对。”
楚沫:“……麻烦你了。”
两个人第二次并肩而行。
这次是在白天。
陆晨洲人缘很好,路上遇到好多人都恭恭敬敬喊他“主席好”,楚沫并不诧异,四中学生会操办得好是因为新主席很牛这件事儿她自然了解。
她尽可能压缩自己的存在感,但是心里却又在想,自己和他并肩,在别人看来算不算特殊。
很矛盾。
“别紧张,我看过你的文章,写的很好。”陆晨洲道,“赵主任不凶,他向来对学生和蔼。”
楚沫捕捉到关键词,扭头看他,“文章?”
陆晨洲道:“校刊的优秀作文,每次我都有看。”
他看着楚沫,很认真道:“真的,写的都很好。”
两个人视线稍稍交错,楚沫先移开了目光,她道:“还有很多不足之处。”
“所以期待你拿出更好的作品。”陆晨洲笑了,“你一定可以。”
楚沫不说话了,她感觉自己再张口就会吐露心声。她深深吸了口气,鼻尖是好闻的洗衣粉味儿,随着暖暖的风飘得很远。
即使知道这是简单的鼓励和肯定,但是她也大胆肆意的认为是两人更近一点的证明。
4
楚沫最近有点学入魔,临近分班考,意味着如果她的分数达到了全校理科的前三十八,她就可以去一班,可以和陆晨洲一个班级。
如果说她之前还在想来一场灿烂的暗恋,那他现在绝对是想离他近一点,想坦荡自若的站在他身边。
有点痴心妄想,但是她向来喜欢满足自己内心的渴求。她能从文转理,也自然能从二班到一班。
晚上,桌上是没做完的物理练习题。
楚沫洗了澡,正用毛巾擦着头发,桌边的手机屏幕亮了亮。
【陆晨洲】:晚上好,有个好消息。
【陆晨洲】:新世纪作文大赛的奖项公布了,恭喜国一等。
楚沫一下子很激动,也不知道是获奖还是因为陆晨洲的消息,她扔下毛巾。
【楚沫】:谢谢!!
【楚沫】:不愧是主席,消息就是灵通!
对面秒回:
【陆晨洲】:因为你好像很重视,所以私心稍稍动用了一点职权。
【陆晨洲】:很晚了,休息吧。
楚沫盯着这两个对话框,紧张地手有点抖,好半晌才打字回复:你也是。
屏幕一点点暗下去,然后黑屏。她按亮,又仔仔细细的把陆晨洲最后两句话看了看,关了手机,走到桌前,继续刚刚的物理习题。
“抱歉我说谎啦,不过暂时还不能休息。”她想着,“这次,这个一班我是非去不可了。”
楚沫把睡觉时间又往后推了一个小时,每天泡在书本和题海里,她的目标很简单,前三十八,一班。
而在这段时间里,四中又一次迎来了运动会。她也破天荒的从书本里抬头,被赵媛拉着去看了场和外校的篮球赛。
“有陆晨洲,去看看呗。”她是这么说的。“说不定看完更有动力学了呢。”
她纠结了两秒钟,就妥协了。
她们来到体育馆的时候已经开始了,两个人猫着腰从一边的观众席穿过。楚沫一直往球场的方向看过去。
很奇怪,明明人很多,她却能一眼看见陆晨洲,可能是因为他的外形太过于出众,或者是因为他的技术过于吸引人眼球。
毕竟这里是他的主场,能一眼看见他并不奇怪。
赵媛早早就留好了位置,是边角位,但是胜在离球场近,而且离啦啦队远,耳膜得以幸存。
她抱着书包,目光却像是黏在了陆晨洲身上一样,移不开眼。
初中时最爱写的矫揉造作文章中常常会感叹“十六七岁的少年是会发着光的”,以前只觉得扯淡,现在却真的感觉他在发光,如此夺目,如此璀璨。
她又一次感觉心动不已。
随着一声哨响,陆晨洲投进了一个三分球,上半场结束了。
楚沫咬着赵媛递过来的软糖,视线落在球场上,男孩子们勾肩搭背,笑得很灿烂,让人看了心情就会变好。
陆晨洲喝完了水,左右看了看,最后朝楚沫的方向定了定,摆了摆手。
赵媛推了楚沫一下,“在和你招手!”
楚沫叼着糖,有些呆呆地也挥了挥手。
陆晨洲笑了,他冲着楚沫说了句话,嘴巴张的很夸张。她认出来了,他说的是:“我也想吃。”
几乎是瞬间,她从座位上弹起来,抱着书包在众人诧异的神色中又颇为尴尬的坐了下来。
陆晨洲远远看着她,哑然失笑。
楚沫大脑一片空白,胡思乱想着:我这次居然没有脸红。
直到下半场开始了,她咬着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抵在腮边的糖已经结了厚厚一层糖霜,她拿舌尖舔了舔,向好友告别,跑出体育场,背影有了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回去的路上见到了班主任,后者抱着数学练习册,问道:“去看球赛了?怎么样?还是一班赢吧。”
“嗯”
“你很热吗?怎么脸这么红?”班主任笑着问道。
楚沫差点咬了舌头,慌慌忙忙的嗯了一声,就和老师挥别。
她一口气爬上了三楼,打开班级门的时候,几个男同学这从题海里抬起头,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又继续做题。
楚沫回到座位,平复这暴跳的心脏。
嘴里还是蜜桃软糖的甜腻味道,初秋的风裹挟这几篇落叶从窗户落在自己的课桌上,阳光暖呼呼的正好,而她喜欢的人刚刚冲她微笑。
5
月考结束,楚沫抱着书包走出考场,撞见了同样出考场的陆晨洲。后者招了招手,朝她走过来。
“答得怎么样?”他问。
楚沫反问道:“物理最后一道大题第三问?”
“四分之三倍根号三。”
楚沫舒了口气,回答道:“还不错。”
陆晨洲笑着,一如既往的沉静语气:“那太好了,你要是也在一班,就能每天见到你了。”
楚沫一愣,问道:“你说什么?”
“不,”男孩子摇头,“什么也没说。”
楚沫看了他一眼,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窗外在答物理的时候就已经阴沉的很,现在出了教学楼,竟然已经开始下雨。秋天的雨向来来去匆匆,毫不讲道理,还没走到楼梯尾雨滴就已经豆大了。
两个人躲在屋檐下,楚沫看着屋檐之外的雨幕,一时有些唏嘘。
“带伞了吗?”陆晨洲问道。
“没有,天气预报告诉我今天没有雨。”楚沫扭头看过去,陆晨洲手里拎着一把折叠伞,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陆晨洲注意到她的视线,笑着摇了摇手上的伞,“我的生活常识告诉我,天气预报向来不可靠。”
他伸手撑开伞,看着楚沫,“走吧,被天气预报坑了的楚沫同学。”
两个人撑一把伞,尤其是和自己喜欢的男生撑一把伞,这感觉很奇妙。
陆晨洲的伞很大,能很轻松的容纳两个人,两个人因此仍保持这正常的距离。
她一时竟有些叛逆的想着,要是伞再小一点就好了。
已经很晚了,学校对面的店铺亮着暖洋洋的黄色光晕,店里的商品琳琅精致。校门口挤满了来送伞的家长,或是等着好友的学生。
陆晨洲问道:“要走东门吗?我可以带你出去。”
学校的东门一直只允许老师和车辆通过,楚沫扭头朝东边看了一眼,空旷的有些冷清。她说:“不用了,挤一挤也挺好的。”
两个人也汇入人群中,随着人流流向马路对面。在雨伞的遮蔽之下,没有人认出他们是谁,他们就像学校里随处可见的普通情侣一样,撑同一把伞,淋同一场雨。
饰品店放着音乐,路过的时候能听清歌词:
“Cause all that I need is this crazy feeling
A rat-tat-tat on my heart
Think I want it to stay”
饰品店的光亮堂堂的洒在两人身上,楚沫忍不住把视线从握着伞的手悄悄挪到那张被光勾勒描绘的侧脸上,在后者捕捉到她的视线后又狼狈的以“看到店里的头饰很漂亮”为借口为自己开脱。
陆晨洲像是没有听出她拙劣的谎言一样,认真的看了看橱窗里的饰品,问道:“是那个满天星的发夹吗?”
楚沫哪里知道店里有卖什么东西,敷衍着嗯了几声,就拽着陆晨洲走。生怕再晚两分钟就会露怯。
陆晨洲被她拉着走。
6
楚沫在看到名次表的时候,有几分钟的错愕。
37名。
“我不是在做梦吧?”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我可以去一班了”给完全盖过去,以至于在他收到陆晨洲的消息时还没有什么真实感。
【陆晨洲】:恭喜,就知道你可以。
【陆晨洲】:晚自习搬东西需要帮忙吗?今天的竞赛班没有课。
【楚沫】:不麻烦你啦,我多搬几趟就可以了。
【陆晨洲】:可能是我表达的不清楚,我意思是陆晨洲很想帮你。
【楚沫】:!!!
【楚沫】:那就麻烦你啦。
【陆晨洲】:求之不得。
陆晨洲很准时,晚辅导一下课楚沫就在班级门口见到了他。她小跑着到门口,问道:“怎么来这么早啊?”
走廊里是忙着跑去食堂干饭的学生,陆晨洲走了几步进了二班,道:“想着快点搬完,好有时间请新同学吃口饭。”
楚沫心一动,竟为“一会儿可以和陆晨洲一起吃饭”而雀跃不已。
楚沫的东西不多,两个人两趟就搬完了。一班还有几个在班级啃面包的学生,见到她还笑着和她打哈哈:“同学,我们陆哥可是很贵的。”
陆晨洲笑着道:“闭嘴吧你。”
两个人在盥洗室洗手,楚沫道:“陆同学,你真的很贵吗?冒昧的问一下,请你搬一次东西什么价位?”
陆晨洲很认真的想了下,道:“也就二百二十万。”
“那我可付不起。”
他补充道:“但是现在对楚同学有开业大酬宾,折扣力度很大。”
楚沫把手放在干手机边,有些好奇的看着他,“打完折呢?”
“嗯……让我算算,”陆晨洲轻轻地朝着空气甩了甩手,神色很认真,“也就……两根仔仔棒。”
楚沫笑了,就听男孩子伸出两根手指补充道:“要葡萄味。”
——
两个人最后还是一起吃了晚饭,去了学校对面不远的火锅店,陆晨洲说他早就下了订单,进门就能吃。
楚沫的“为什么火锅还可以提前订”还没问出口,就见陆晨洲推开了包厢,坐在椅子上的漂亮姑娘捏着公筷无聊的朝里面下肉,下一瞬,她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然后推了推身边敲电脑的年轻男人。
“你的好学生带着他的小女朋友来了。”
楚沫脸爆红,下意识朝陆晨洲看过去,就见后者没有反驳,而是笑着接过女人手里的筷子,“陈老师,顾老师,麻烦了。”
“老师算不上,就是回来看看。”后者空出手挥了挥,视线一转落在楚沫身上,笑道:“小学妹,数学成绩不错,考虑一下数竞?”
楚沫局促起来,道:“陈筱学姐好。”
陈筱意外的挑眉,笑道:“这么久了,还有学妹知道我的名字,真是受宠若惊。”
“江湖一直流传着学姐的传说……”楚沫道。
陈筱心情很好,秉持着“不做电灯泡”的心理拽着顾奉壹离开了包厢,临走前还捏了楚沫的脸一把。
楚沫:???
陆晨洲给楚沫拉开椅子,道:“别太惊讶,传说毕竟是传说,和本人不相符合也是正常的。我刚开始也以为她很高冷。”
他顿了顿,道:“但是数竞,是真的可以考虑一下。”
楚沫点头。
话题到此结束。
可能是因为陈筱和顾奉壹的关系,这一顿饭并没有楚沫想象中那么局促和紧张。两个人就是很平静很自然的坐下吃了一顿饭,期间热气弥漫,有时水雾爬上楚沫的眼镜,周遭变成模糊的幻影,陆晨洲却依然清晰。
包厢挡不住外面的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楚沫在烟火味道中鬼使神差的问道:“陆晨洲同学,两根仔仔棒可以先欠着吗?”
“自然,”男生抬眼,穿过水雾看着楚沫,“你想欠多久?”
锅中的肉片煮熟,汤水再一次翻腾起来,楚沫推了推布满白雾的镜片,道:“就先欠一辈子吧。”
7
“……事情就是这样。”楚沫道。
“嗯嗯,”赵媛点头,“所以就是说在这种情况下陆晨洲依然没有反驳或者说疏远你,或者拒绝你对吗?”
“嗯。”楚沫抿了下唇,点头。
“嗯你个大头鬼啊!”赵媛拍案而起,“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你不是单向的,至少对方也对你有点意思!这个时候你不脱了裤子就上我都看不起你!”
楚沫拧了拧眉头,道:“你说话注意一点。”
“我在我家我注意个屁!”赵媛拍了下腿。
“请问您老这是什么表情?”楚沫小心翼翼问。
赵媛道:“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我也没有办法嘛,我又不是不懂你什么意思。”楚沫拄着下巴,有些惆怅,“但是我就是不敢啊,我好不容易才锻炼到看他不脸红,你现在就要我直接和他表白,多少有点难为人了吧?”
赵媛拄着下巴,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道:“说不定他也因为这而紧张。”
楚沫眨了眨眼睛,“咦”了一声。
“时间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赵媛正色道:“楚沫同志,你的第一步计划是:留在一班。”
8
铃声响起,在英语老师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里,整个班级几乎在瞬间被名为“瞌睡”的纱网笼盖,漏网之鱼楚沫活动着酸软的颈肩,准备站起身子打个水,就见桌角的水杯被一只干净的手打捞起。随之而来的是陆晨洲的声音
“我帮你?眯一会儿吧,一会儿是物理课。”
楚沫打算拒绝,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陆晨洲愣了一下, 忍着唇边的笑意,道:“楚沫同学,如果你现在睡的话,还能休息八分二十秒。”
楚沫红着脸乖乖的坐回位置,趴在桌面上,看着少年白衬衫的身影出了班级门。
——
在这样的打水第五次后,陆晨洲在一天深夜收到了回礼。
那是一份还冒着热气,温热的三明治。
而它的送出者,是下了大晚又折回学校的楚沫。
“你怎么大晚上跑到这儿了?”陆晨洲抱着物理习题,一时有些恍惚。
楚沫手里还拎着餐盒,把闻言把手指放在唇边,“小点声啦,我和门卫大爷说我是竞赛生才进来的。”
陆晨洲的神色又一次回复平静,他指了指前面的阶梯教室,道:“进来说吧,走廊风大。”
教室已经没有学生了,但是却依然灯火通亮,楚沫伸手把自己的嘴巴从围巾里解救出来,才看到班级最后排有几个身影在伏案。
她还没看清是谁,视线里就闯进一团白色。
一直白色的布偶猫正扑向自己。
身旁伸来一只手,下一秒那团白色就被他捏着后脖颈限制了行动。
坐在后排的男人抬头,皱起了眉毛,斥道:“阿尔法!”
陆晨洲手里的团子软塌塌叫了一声,声音带了些求饶的意味,尾巴也耷拉下来。
“顾学长,阿尔法好像偷吃了什么,他嘴角的毛变得湿哒哒的,还是紫红色的。”陆晨洲一边把阿尔法放下,一边补充到。
这次是陈筱抬头了,她远远地盯着阿尔法看了一会儿,又伸手去摸自己的包。
楚沫远远地看着,就看见陈筱黑着脸从一边的纸抽里拽出一大把卫生纸塞到了书包里,接着又从包里摸出了一个葡萄酒空瓶,最后是瓶盖,已经被暴力破坏,毁坏程度就连楚沫在这个位置也能看见是被咬烂的。
一番折腾后,教育猫的教育猫,收拾包的收拾包,教室里是彻底空下来了。
陆晨洲指了指一边的椅子,“坐吧,只有咱们两个了。”
楚沫无语凝噎,好一会儿才试探性的问:“你刚刚不会是故意……”
陆晨洲伸出食指压在唇上,道:“哎呀,我可以没有。”
楚沫:……
陆晨洲长腿一抬,坐在了一边的桌子上,互动着缩了一天的腿,一边咬着三明治一边问道:“所以这么晚了,怎么又回来了?”
楚沫盯着他的校裤,反问道:“为什么这么晚了陆同学还没有回去?”
“当然是因为陆同学成绩好,希望高,被老师扣押在教室多做几道题。”陆晨洲道,“好了,该等价交换了。”
“这是报酬。”
对上陆晨洲疑惑地神情,她说:“是你每天帮我打水的报酬。”
男孩子眨了眨眼,道:“冒昧的问一下,为什么会用这个作为回礼?”
“这个时候学校附近已经没有店铺开门了,不是吗?”
陆晨洲捕捉到关键词,问道:“所以我手里的不是楚同学在某一家店铺买的对吗?”
“嗯……”楚沫脸有点热,她道:“是我做的。”
陆晨洲轻轻地“呀”了一声。
楚沫的脸瞬间爆红,她嘟囔道:“明知故问,不好吃就不要吃。”
陆晨洲倒是笑了,“我确实猜到了,但是在听到你亲口说出来还是感觉很感慨。”
“有什么感慨的?”
后者很认真的想了想,最后道:“我也不知道。但是确实很好吃,我很感谢你的雪中送炭,也很高兴能收获到你的好意。”
“无以为报,就让我送你回家吧。”陆晨洲说,末了又补充道:“你这么晚出门是因为我,我接受了你的好意,所以,希望你也不要拒绝我的好意。”
楚沫问:“可是你不是还要写题?”
“学姐最喜欢的就是酒,今晚估计也没有什么时间来写题了。”陆晨洲三两口吃完了第二个三明治,从桌子上跳下来,“而且我比起写题也更想和你并肩。”
“好啦,走吧。”
深秋的夜晚微凉,天气却很晴朗,抬起头能看见漫天星光。
路灯早早就关了,街道上只靠着零星的店铺提供些光亮,楚沫扭头朝身边看过去,只能看见男生清晰的轮廓,校服白衬衫硬质布料支起来的棱角,还有夜风吹拂起来的额角碎发。
“快到你家的小区了,需要我慢一点走吗?”陆晨洲突然问道。
“咦?”
“方便你多看我一会儿。”
楚沫伸手捂住下半张脸,视线却向上瞟。
在进入小区时,借着保卫室白皙的灯光,她看清了陆晨洲那双含着笑意的眸子。
又明亮又清澈,像是太阳初升时,刚刚消散了雾气的湖面。
她一时有些呆愣,就那么站着看了好一会。
直到一声轻咳拉回了她的思绪。
只见自家老爸正随意的套着一件黑色长风衣,手里拎着手机,屏幕在黑夜里闪着光。
“接到了。”他说。
空气一时有些安静,倒是楚爸爸先开口了,他说:“都到家了,进来坐坐?”
楚沫:“爸,你就别开玩笑了。”
楚爸爸闻言挑眉道:“爸爸怎么是胡闹,我这刚下飞机连衣服都没换,就按照老婆的吩咐去接她深夜跑去学校的女儿。我这是相当有担当的正经爸爸。”
楚沫:“……”
楚爸爸笑了,把视线落在陆晨洲脸上,“而且这位同学送我女儿回家,进屋喝杯茶暖喝一下不是应该的吗?”
楚沫抢在陆晨洲之前开口了,她对陆晨洲说:“今天谢谢你啦,时候也不早了,你先回家吧。”
陆晨洲把嘴边的客套话咽回肚子里,点头,和父女二人道别。
楚沫抿了抿唇,抬头,却见男人带着笑的眉眼,他轻声道:“可以啊。”
“……我没有。”
9
楚爸爸向来支持自由恋爱,在得知楚沫对那小子有意思之后,竟然主动帮女儿瞒着老婆追男生。
楚沫再一次跪倒在自家老爸的脑回路下。
结果是,几乎每天晚上,陆晨洲都能收到一份晚餐。
陆晨洲咬着锅包肉,把视线落在班级后排,陈筱正和楚沫说着一道导数题目。女孩子先是皱眉,旋即弯了眼睛,很可爱。
陈筱把按动笔的尾巴在桌面上按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样?”
“谢谢学姐,但是我现在还是不想参加数学……”楚沫想也没想开口道。
“谁问你这个了?”陈筱朝陆晨洲方向抬了抬下巴,“我是问你俩。”
楚沫顿了顿,道:“就还那样。我也没和他说,反倒是她和我爸关系越来越好了。”
“那也是好事,应该记一桩的。”陈筱点头,“所以你现在的心情和之前还一样吗?”
楚沫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她说:“还是见了他就感觉心动不已,但是那时是想抬头去看天光,现在是想成为在天光边的银河……不对,是想成为天光。”
陈筱笑了,道“有点《致橡树》啊。”
楚沫把视线落在男生笔直的脊背上,道:“表意其实一样。”
10
上了高中以后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让人感觉它是从自己身体里穿过,却又不留一点痕迹。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竞赛高峰期,班级里该走的大佬都走的干净,一班顿时空的只剩个位数的人。
陆晨洲在走之前和楚沫吃了顿饭,楚爸爸请的客。
酒足饭饱之后,两人在凌晨的大街上压马路。
风刺拉拉的刮脸,陆晨洲伸手把楚沫的羽绒服帽子扣上。
楚沫突然笑了。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一些有趣的事儿。”
陆晨洲不说话,只是扭头看着她。后者轻咳一声,道:“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和你并肩走在凌晨的马路上。以一种这样平静的心情。”
“那应该是怎样的心情呢?”陆晨洲问。
楚沫道:“你似乎对前一句话并不持假设态度。好吧……毕竟那时候我连见你都感觉是一件能紧张死人的事儿。”
“哦,为什么会紧张呢?”
楚沫抬头盯着陆晨洲看了两秒,有点好笑道:“你明明知道我想说什么。”
陆晨洲不否定,道:“就是因为知道你想说什么,才想让你直白的说出来。”
楚沫无语凝噎了一会儿,突然道:“不要,我不说了,没有意境了。”
“你这个大坏蛋。”她一边往前走一边补充道。
陆晨洲笑了,快走几步追上她,以手握拳轻轻挡在楚沫面前。
楚沫停下脚步,低头看去。
手掌张开,是一个在路灯下闪闪发光的满天星发夹。
“不知道在复试结束后,楚沫同学有没有兴趣和大坏蛋陆晨洲约会呢?”
11
机场人很多,但是楚沫还是一眼就看见了她要找的人。
因为那人也在找自己。
少年穿着白色毛衣,拎着黑色行李箱,明明穿梭,拥挤于人群中。
——她却好像只能看见他。
他走向她。
义无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