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筱有点烦躁的揉了揉头发，狠狠地“啧”了几声，拎起桌子上的奶茶猛吸一口。
塑料杯变形，发出“咔啦咔啦”的清脆声音，声音不大，但是在图书馆里有点明显。
秦岚和林昊齐齐抬起头，秦岚拉长声调小声问：“怎，么，啦？”
“不用管她，”顾奉壹拿起橡皮，按住纸面轻轻擦拭，“做不出来数学题罢了。”
“啊？”秦岚狐疑的看了看。
“当然，也有可能是物理。”顾奉壹想了想，补充道。
“为什么不是文科？”
“文科的话，她会直接咆哮。”顾奉壹一本正经道。
“额……”秦岚无语，从包里掏出软糖推到陈筱面前，没说话。
被她放回柜台的软糖终归还是被林昊买了下来。
陈筱揉了揉眼睛，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用胳膊肘碰了碰自家男朋友：“你看看这道题。”
顾奉壹凑过去，就看见屏幕上不是他以为的数学竞赛压轴题，而是物理竞赛题，选择题。
“你不是不参加物竞吗？怎么搞物竞题了？”顾奉壹拽过笔记本，轻声道。
本子上是繁琐复杂的图形，题目就长七八行，看一眼头就大了。
图片本就模糊不清，还被陈筱拿铅笔画的乱七八糟，更看不出个数，顾奉壹伸手把电脑屏幕扳过来。
只能重画一个图了。
陈筱拄着下巴看顾奉壹解题，骨节分明的手按住纸，长长的画出几条线。
“你看这儿，”顾奉壹拿笔尾戳了戳陈筱胳膊，“你告诉我公式是什么……”
陈筱乖乖的回答，她这部分学的不好，物理要比她想象的难。
顾奉壹点点头，循循善诱的问了几个问题，一点点给陈筱渗透。
一旁的秦岚没有声音的从袋子里面摸了一块糖，塞到嘴里慢慢的嚼。
艹，逆天学霸CP，真特么玛丽苏，明明不是单身狗为什么这么酸？
秦岚心中默默道，选择性失明失聪，低下头看英语。
顾奉壹讲题声音不大，在图书馆也不突兀，像风吹起树叶的沙沙声，没有打扰任何人。
“这里自学太难了，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和物竞老师说一声，以你的成绩应该会很受欢迎。”顾奉壹把电脑推回去，敲了敲纸上讲完的题，淡淡道。
陈筱还在咀嚼刚刚顾奉壹的思路，嗯嗯答应了几句，从边上摸了块软糖扔到嘴里。
顾奉壹笑着揉了揉筱筱的头发，又转过头看刚刚擦掉的辅助线，思考在哪里画一条新的。
图书馆里一时又安静下来，书页的翻动，笔尖在纸面上摩擦，键盘与手指的轻巧碰撞。
很静谧，很适合学习的环境。
时间在无声之间溜走。
人们总是用速度飞快，可以穿梭万物的东西比喻时间，不是没有依据的。它现在就以极其迅猛洒脱的姿态，穿过我。
陈筱收拾书本的时候这么想着。
顾奉壹从一边拿起围巾递给陈筱。
四个人纠结了一会，还是决定去看电影，到电影院的时候已经傍晚了，林昊和秦岚去挑片子，陈筱和顾奉壹跑到文具店买草稿纸。
“一箱够吗？”顾奉壹敲了敲面前的A4打印纸，问道。
陈筱果断开口：“两箱吧。”
“一人一箱？”
“不……我的意思是我要两箱。”
“……”
售货员在一边听着这段对话，有点大跌眼镜。
这是学校的采购员吗？一人一箱什么鬼？
最后还是决定一人一箱，不够再买。
复印纸太沉，顾奉壹留下了自己家的地址，晚上直接直接送到家里去。
陈筱还跑到后面买了点笔芯，最便宜的那种，十块一百只，她买了两袋，和售货员说好了，和复印纸一起送回去。
秦岚发过来了选的片子，是不知名文艺片，看名字大抵是国产粗制滥造的狗血剧。
陈筱没在意是什么样的，敲了几个字发过去：
［陈筱］：我们马上到，十分钟。
秦岚秒回：［那就在东门旁边买爆米花哪里见吧！］
［陈筱］：好。
陈筱咬着巧克力坐到皮质沙发上，顾奉壹仔仔细细的核查了一下票，坐在她身边。
“他俩呢？”
顾奉壹指了指前边：“哪儿。”
陈筱看了看，明白是情侣买票的小心思，哦了一声，咬碎巧克力。
电影实在过于小众，几乎没有人来看，秦岚和林昊也就絮絮叨叨的耳语出声，在陈筱坐的位置听不太清。
“这不被咱们包场了吗？”顾奉壹把爆米花扔进嘴里，笑道。
陈筱不说话，不置可否。
电影粗制滥造，滤镜叠了一层又一层，演员表情浮夸表演过激，靠慢动作烘托气氛，动不动兀自冒出几句心灵鸡汤。
终于在演员第三次瞪大眼睛表示惊讶的时候，陈筱摘下了眼镜，揉了揉酸胀的眼睛。
“不好看吗？”顾奉壹的声音飘来。
陈筱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反问道：“难道好看吗？”
顾奉壹摆出无奈的表情：“那就不看好了。”
“看我，我好看。”他一本正经的说。
“你是怎么做到这么不要脸的，请赐教。”陈筱说。
“这很简单，陈筱小朋友。”顾奉壹郑重其事的说，如果不是两个人刚刚的神经病对话，那么会是很正经的场景。
“嗯？”
“实事求是。”
陈筱：“？？浪费我感情。”
顾奉壹笑着扭过头去，却被陈筱伸手扳回来。
“转什么头，不是你好看要我看你吗？”陈筱说：“那就好好的看着我啊，也叫我好好看看你。”
陈筱的眼睛亮晶晶的，水光在影视屏幕的映射下霓虹一般，七彩的光。
很玛丽苏，但很漂亮。沙雕言情不是瞎写的，这样的地方的的确确很有浪漫的气氛。
两个人持续了两分钟这样的神经病行为姿势，直到陈筱以手酸失败而告终。
两个人看着对方，不约而同的小声笑起来。
“我靠你为什么不挣脱啊。”陈筱甩了甩手。
顾奉壹笑着道：“你为什么能捏着我的下巴这么久，我等你先松手的。”
“哈？”
顾奉壹喝了口可乐，没憋住继续笑：“我差点以为你要霸总行为，像昨晚那样亲回来。”
陈筱把手握成拳，压在嘴边掩饰笑意：“你神经病啊，你再说我就真亲你了。”
顾奉壹不笑了，把脸凑过来道：“乐意至极，陈筱小朋友”
——
陈筱和顾奉壹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两位老妈早就跑回去睡美容觉，只在门口的柜子上留下了“我们先睡啦”字样的字条。
两个人没有吃一点东西，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看了两个多小时的狗血剧，都是累的不想说话。
顾奉壹按亮客厅的灯，对陈筱说：“我去给你下挂面，你等一会。”
“哦。”陈筱应了一声，左脚踩右脚脱下鞋子，拖着沉重的步伐扑在沙发上，手机嗡嗡的响了起来。
［郑舒］：筱筱，你收到消息了吗？集训要提前了。
［陈筱］：集训？我又不是艺术生。
［郑舒］：数竞啊，说明天就要去报道唉。
［陈筱］：挠头.jpg
［郑舒］：［图片］
［郑舒］：但是放心吧，过年还是一样放。
点开图片，是郑舒和老师的聊天记录，老师通知完消息还很欠揍的发了个搞怪的表情包。
陈筱狠狠地打了几句脏话，结束了这段她这辈子都不想看到的对话。
她趴在沙发上喊：“顾奉壹——”
顾奉壹刚才购物袋里掏出面条，回复：“怎么了？”
“学校抽风啦，数竞提前啦！不要学生狗活了！”陈筱捏着嗓子喊道。
顾奉壹从厨房探头，他也着实有点惊讶，“你说什么？”
陈筱举着手机说：“数竞提前了，明天就要去报道。”也不管顾奉壹这么远看不看得见。
顾奉壹自然是看不见的，手擦了擦围裙走过来，仔仔细细的看了一下郑舒发来的图片，抿了抿唇。
“安啦安啦，早点去就早点去吧。”他拍拍陈筱的肩膀：“我煮面啦，你外套还不脱？这么热。”
陈筱懒洋洋应了一声，把外套拉链“刺啦”一声拽开，不情愿的站起来挂到衣服架上。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只感觉很累，累到不想说话的那种。
到手的假期突然就跑了，这种感觉有点像刚追到手的男朋友转头就和别人跑了，准备好久的满减券到双十二过了期，今天刚磕到的cp第二天就掰了那样。
因为预期太高，所以低于预期就感觉难以接受。
但是陈筱却是真真的为自己今早坐车是手机备忘录里面长长的假期todolist感到不值得。
再有，就是为接下来的学习感到深切的担忧。
陈筱坐在椅子上，和顾奉壹面对面静静地吃了一碗面。顾奉壹还很贴心的在她这碗里加了辣。
陈筱拎起筷子，明明饥肠辘辘却又食之无味，腰酸得无法言喻。只得草草吞咽下去。
顾奉壹喝了口汤，看出她的不对劲：“哪里不舒服？”
陈筱咽下最后一口面，把筷子规规矩矩放好，“可能是快来亲戚……今天不是十五号？”
顾奉壹点点头，端过陈筱面前的碗，和自己的叠在一起，“肚子疼？”
陈筱摇了摇头，扶着桌子站起来，往厨房走，“我去刷碗，你去准备你的行李吧。”
“哎哎哎，你还走什么，你难受你待着就好，两个碗我刷就好了。”顾奉壹要拽她回来，手伸到一半就变成了在面前拦住。
陈筱看着横在她面前的手，笑道：“我没大事，你干嘛这么小心翼翼的。”
“……那我陪你。”
“在一边看着？也好呀。”
——
陈筱绝望的打开房门，捂着肚子趴在床上呻吟了几声。
“……我操了……”她把头埋在被子里面，咬牙切齿挤出句脏话，“太他妈，疼了。”
叫一个从来没痛过经的人一下子得到痛经的游戏体验，这太坑爹了。
陈筱疼着疼着突然神智清晰起来——我的课本都TM不在这里啊喂！！！
明早再说吧。
睡觉。
痛经再你妈的见。
不，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