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一过就又投入了紧张的学习里面，四中的制度很有意思，高一下学期就分文理，所以这两个月几乎所有的人都卯着劲学。
陈筱的目标很简单，四中不走三加三，她学理。
理由更简单，是因为政治那些东西实在背不下来，与其背到头疼不如不学了。
可即使要学理，这两个月的文综还是要学的，她和顾奉壹每天被老师叫去办公室疯狂开小灶。
一出办公室转头就要被拽去竞赛小组，晚自习一晚还要培优。
完全是连轴转。
周围的学霸学渣学酥纷纷表示太累了受不了，主任一下课就能在六班后门看见一群趴在桌子上的后脑勺。
——以及两个坐的端正的身影。
顾奉壹放下手里的笔，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你看看，这样行不？”他把手里的数学卷子推给左手边。
陈筱推了推眼睛，看了一眼他递过来的草稿纸，“……挺好。”
顾奉壹轻轻地“耶——”了一声，扑在桌子上：“我终于解出来了，陈筱老师万岁。”
周围组的男孩子扭头看了这边一眼，又趴下去。
陈筱写下手里最后一个根号二，扔下笔摘下眼镜，从顾奉壹椅子靠背上拿了个抱枕枕在椅背上。
两个人几乎处于躺尸状态了。
现在是大课间，高三考试，取消了跑操。
两个人还在写竞赛题，陈筱还好，顾奉壹不知道当初怎么想不开，参加了数理化三门的竞赛，几个竞赛小组上课时间昨天撞车了，他数学没听上。
这不趁着课间问问陈筱怎么弄。
顾奉壹把头从课桌面拔出来，看向陈筱：“想好了学理？”
陈筱点点头，“对啊，你不也是？”
“啊，是啊。”他说，“政治老师这几天像抓贼一样抓我，我不学政治了——而且历史我也不会。 ”
陈筱叹了口气，“是啊……”
两个人感叹生活的时候，学校广播突然响了——
“各位老师，高一高二的同学。经过学校的考虑，决定在三十一号晚上八点举办万圣节舞会……”
广播的口水音在班级上空回荡，空气一时间的安静，突然一群孩子从桌子上弹起来：“刚刚她说啥？”
陈筱和顾奉壹也是面面相觑，一脸疑惑。
“学校又搞什么。”夏天赖在桌子上不想动弹，哼哼呀呀出声。
后排小姑娘拿起一边的眼镜，“应该是真的吧，刚刚都没说高三。”
高三：？又被冒犯到。
顾奉壹伸了伸胳膊，看向陈筱，“那就去玩玩吧。”
陈筱倒是皱了皱眉，“我那天晚上得请个假，我去三号公路那边看一位朋友。”
顾奉壹愣了下，“……你自己去？”
“是啊，我爸我妈要回H市一下呢，那边还有要看的亲人。”陈筱若有所思道。
“……我陪你去？大晚上你自己去我不放心。”
陈筱没拒绝，点点头，当即打电话和老师请假，孟玉丹见也不上课，爽快的给了假。
——
万圣夜当天是阴天，学校下午都是准备服装活动的孩子们，高三楼的灯光依旧明亮。
陈筱和顾奉壹拿着老师给的出门假条从门口离开，走在马路上站定了脚步，顾奉壹伸手拦了出租车。
陈筱一上车就紧忙搓手哈气：“这也太冷了。”
顾奉壹关上车门，伸手把陈筱的围巾往上带了带：“今年冬天确实冷，感觉都要下雪了似的。”
司机大叔问了目的地之后，也爽朗的打哈哈：“小姑娘是南方人吧，这还不算冷呢，过阵子越来越冷，零下三四十度呢。”
陈筱有点惊讶的“啊”了一声，“我们那边冬天都是四到十二度的。”
顾奉壹伸手捂了捂她通红的耳朵，“多穿一点吧。”
司机大叔见状加大暖风力度，调整吹风的方向，“这样能吹到你们吗？”
陈筱点头道谢，“师傅，一会路过花店停一会行吗，我们去买点东西。”
“得嘞。”
三号公路太远了，已经快是郊外的地方，两个人被在花店门口放下来。
陈筱一开车门就被冷风吹个哆嗦，几乎是用百米冲刺的速度钻进花店。
顾奉壹紧随其后踏进店门，就看见自己女朋友把手放在暖气上面疯狂乱搓。
花店老板是位小姑娘，笑着走过来问买什么，陈筱才抬起头去仔细挑花。
给朋友送花没那么多讲究，陈筱也没拿什么菊花百合，而是要了一大束山茶花，点缀了几支满天星。
还要了几盏小灯和一些香。
店主姐姐帮陈筱插花：“要去看长辈？”
陈筱摇头，“是朋友。”
顾奉壹在一边坐着不说话。
店主姐姐没什么惊讶的反应，她在这里开花店很多年了，这种事情很常见。
很快帮陈筱插好花，打包好东西，顺便给陈筱拿了两个暖宝宝。
“天凉，当心。”
“谢谢。”
陈筱付好钱和顾奉壹上了车，花很重，也很香，一上车香味就充盈了满车。
“海边珠树无颜色，羞把琼枝照玉台。”陈筱眯了眯眼睛，说。
——
顾奉壹掏钱付车费，“师傅，我多给点，您在这儿等我们一会行吗？”
司机大叔打开手机刷微博，表示OK。
陈筱捧着花，凭着残存的记忆摸索着走，顾奉壹在身后拎着花灯和香，紧紧跟着她。
不远处模模糊糊与记忆重合，陈筱从衣领摸出眼镜，确认了是才走近。
是有些年的石墓了，上面刻着红色的字——“爱女简辰之墓。”
顾奉壹站在斜后方，能看见板正的黑字：“2002-03-21——2015-06-12”
陈筱从他手里接过香，细细点燃后插在前面的香台，然后把手捧的花放在碑前。
“简辰……好久不见。”
她把花灯一盏一盏往面前放着，缓缓道：“你过得可还好？”
“这两年没能来看你真不好意思，但是我在杭州每年都有给你送花。”
“今年是你最喜欢的山茶哦，在这种季节适合的很。像你一样高洁淡雅。”
顾奉壹眯了眯眼睛，抬头看了看天空，雪白的，细碎的，纷纷飘下的。
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下雪了。”
陈筱眯起眼睛笑的灿烂，“是雪啊，你在这里看了好多年了吧，我在H市可是看不见的。”
“我现在过得很好，一家都搬到这里来啦，以后可以多来看你。”
“叔叔阿姨都很健康，前几天的螃蟹又肥了，我吃了，很好吃。说起来三门青蟹今年还没吃上呢，你在那边吃上了吧。”
陈筱看了顾奉壹一眼，扭头道：
“……对了啊，我还交了男朋友呢，他叫顾奉壹，人很好，很有趣，对我也很好，我很喜欢他……”
“简辰啊……”陈筱抱着膝盖蹲在地上，笑道：“……我想你了啊。”
“……”
她想了想，慢慢站起来：“那我就先走啦，天气冷了，记得添衣服哦。”
陈筱招呼顾奉壹：“走吧。”
没有必要，哭哭啼啼或者依依不舍，事实面前，一切都不需要解释。
两个人走了一段路，走出去墓地，走到车上，坐车离开这个边郊。
陈筱把头靠在车窗上，看着路边的霓虹灯和越来越大的白色。
“这还是我这些年见过的第一场雪。”
顾奉壹在一边淡淡道：“今年的初雪意料之外的大。”
“啊，”陈筱笑了下：“说不定欢迎我来呢。”
“……很抱歉没和你说过，简辰是我朋友。”陈筱看着顾奉壹，道：“是白血病。”
顾奉壹没说话，空气一下子变得很安静，只剩下汽车行驶发动机的轰鸣以及大团大团的雪打在车窗上的声音。
一时间有点寂寥。
顾奉壹抬眼看了看她，路灯斑驳昏黄的打在她身上，脸上，眉眼平静，看不出情绪。
“到了。”
两个人回来的时候活动才开始，学校密密麻麻挤满了人，陈筱刚踩进校门就被吓到了。
“三千人有这么多吗？”她问。
以前也没感觉一个年级一千五百人有多少，运动会的四千五也没多少人，现在都零零散散服装奇怪，显得格外拥挤。
顾奉壹伸手在她身后护了一下，也有点惊讶，“确实太多了。”
而且学校外面还挤满了小吃车，排了很远。
学校四周有楼挡风，倒没有很冷，陈筱拿着店主小姐姐给的暖宝宝竟然感觉有点暖意。
两个人本以为会错过活动，没朝学校要服装，结果居然玩的很晚，只得穿着普通衣服在人群里挤来挤去。
两个人并肩走到一号楼的时候，依稀看见一个人影。
“筱筱啊，好玩吗？”老校长眼尖盯住他俩。
陈筱一愣，顾奉壹一惊，两个人牵着的手僵住了。
本以为悄悄溜进班级自习的，结果居然……
靠，大意了。
“校长好，很有趣呢……听说今年是第一次搞这个活动。”陈筱皮笑肉不笑的道，声音都有点抖。
天哪天哪天哪，早恋被校长抓到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老校长意味深长的看了两只牵着的手，没说这方面的事：“你们两个都学理吧，很快就分文理了。”
“……嗯。”两个人嗯嗯作答。
校长：“嗯。”
“……”
气氛不对，陈筱感觉要解释一下，刚想张口说话，就看见老校长把手放在嘴边，做禁言动作。
陈筱一愣，两个人齐齐看过去，就看见老校长慢慢的闭上了一只眼睛。
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