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将军请了一位西席,名常留,听这位大将军称呼其为常先生。
周泽漆万万没想到老五竟然会用这个法子接他们去将军府。
周泽漆,逍遥侯,如今成了将军府的西席常先生了。
至于许青起也很随意,妹随长兄,随意起了个常心的名字。
陈仓知道自己是个大老粗,生怕喊错,一天心里要默念五百次“常”,不管是逍遥侯还是长宁侯都是“常”。
陈仓刚刚二十七,膝下有三个孩子,两男一女,最大的那个虚岁还不到六岁,但是按着皇室士族来说,这个年纪已经到了可以开蒙的时候了。所以请个先生开蒙是很寻常的事情。
毕竟还是稚童,让将军府的幕僚教导有些早了。
陈仓有一妻两妾,后院多的是空余的院子。
却没将许青起安排过去,而是在将军府前院后面寻了两处距离相近的院子将周泽漆许青起安顿了过去。
陈夫人对此很有意见:“常姑娘再怎么是夫子的妹妹也不该住前院,你们那都是一堆老爷们,她一个未嫁的女娘呆在那成什么体统。”
陈仓却坚持不换:“你什么时候也开始这么讲究了?常家兄妹江湖出身,不在乎这个。再说,那丫头身体不好,她兄长懂些医理,就近照顾也方便一些。”
“难不成诺大的将军府还能少了大夫,将军府的大夫还能比那位常夫子差了?”
那是差,差太多了?
北边这些大夫哪个能跟他三哥比,但是这话他不能说。
“懒得跟你这婆娘痴缠。”
怕多说多错露出马脚,陈仓佯做不耐赶紧走人。
许青起的身体破败成那样,别提医术好不好的事,他压根也不敢让别的大夫去给把脉啊!那是内伤,万一歪打正着了露馅了就完了。
他眼下虽然是镇守雁门关的主将,但是他心里清楚,这雁门关是他义父的地盘,许家好些老将都在这里,威武大将军府的风吹草动都会很快传去洛都。
大意不得。
老三跟许青起既然打算暂时在这里落脚,他总不能将人置于危险的境地。他这个当兄弟的总不至于连个落脚的地方都给不了哥哥。
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从后院出去就去了周泽漆那。
这院子不算大,但是就主仆二人住着看起来十分的空阔。
正房外的房檐下有一口大缸,将军府的夏人收拾好之后埋了一截莲藕在里面,会不会长出来不好说,但是一起丢进去的几条鱼倒是很欢实。
小花园里面也没花,只有一棵看起来年代很久的月桂树,这个季节没有花,但是绿叶也生机盎然。
陈仓带着他的老大陈书阳来的时候周泽漆正在煮茶。
“三,常先生又煮茶啊!”
周泽漆没起身:“闲来无事,坐!”
“闲来无事你可以寻我喝酒啊!”
反正顶着一张说也不认识的陌生脸,只要谈吐不出问题,谁也认不出来。
周泽漆看了他一眼:“书阳都要开蒙了,年纪不轻了,该知道茶有茶的好处。”
陈仓呵呵笑,拍了拍陈书阳的脑袋:“怎么不跟先生问好呢?”
陈书阳躲在他背后做鬼脸,随后才到跟前跟周泽漆打招呼:“先生安好!”
周泽漆笑着看着他:“好!”随后接下身上带着的玉佩给他:“这会儿也没旁的什么好东西,日后有机会一定补上。”
陈书阳没接,转脸看了陈仓一眼。
陈仓道:“先生相赠,你收下便是,日后要悉心听取先生教导才是。”
陈书阳这才上前恭恭敬敬的伸出双手接过来,而后道谢:“谢谢先生。”声音还带着稚气,甚是可爱。
小儿五官只有眉毛肖父,其余都随了母亲,男生女相,但是那双滴溜溜的大眼睛却让他看着却不不似表面那么乖巧。
这不由得让周泽漆又想起了孟珩。
孟珩也是男生女相,样貌随了长相明丽的孟夫人,再加上老孟参将的中和,使得孟珩从小就跟一个姑娘似的。
“不用谢我,这声先生喊了,明日就要正儿八经的过来跟我学习了。跟我说说,你都会些什么啊?”
陈书阳又转脸开始看爹了 。
陈仓大笑:“看我作甚?自己回答先生。”
“我会拉弓,会骑马,会耍枪。”
弓是陈仓给做的最小的弓,马是刚刚满月的小奶妈,大人照看着他能爬上去由着马儿驮着他到处转悠。
至于枪,大概是最真材实料的,是陈仓给做的木头枪。别看他年纪小,时常看人练武,舞起来到真的是有模有样的。
他常以此为荣,但是这会儿不熟悉的人问起来他又觉得不好开口。
他还没完全学精呢!
周泽漆的眸子里罕见的一直挂着笑,问陈仓:“你想让我教他什么?”
既然是长子,那定然是寄予厚望的,托付给他,哪怕只是临时起意为了寻个由头他也不能随意糊弄,自然是要好好应对才是。
陈仓坦言:“教什么你看着来,你是先生。也并非临时起意只为了寻这么个机会,主要还是想将他托付给你。
我跟他 娘的性子你是知道的,都不是会教孩子的。”
这话周泽漆不敢苟同,都是第一次为人父母,哪有会不会之说,更没有对不对之说。
但是他也没打断陈仓的话:“这孩子性子不好,随了我,又虎又皮实,你别看他这会儿老实,指不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回头熟悉了你就知道了。
我希望他能跟你一样,做个端方君子。若是有朝一日你跟她要离开这儿,也将这小子带上。”
周泽漆微微一愣。
“我这辈子大概不会离开这里了,总不能把孩子也拘着一辈子都蹲在这个地方,跟你出去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挺好的。”
周泽漆道:“你今年才二十七,这辈子还长的很,此刻说这些未免过早。”教导一二自然可以,但是要托付给他,他要考虑,他对带孩子兴趣不是那么大。
陈仓笑道:“对啊,就是因为我还不到三十,这雁门关我还能替义父守上几十年,趁着我还在这里,他们自然是去走他们的路。”
他一心想要回到雁门关,避开朝堂之上的纷纷扰扰,可没想过以后子孙后代世世代代都守在这苦寒之地。
他用一辈子,殚精竭虑兢兢业业守关报答老爷子这些年的养育之恩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