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是北夷八部里的白狄部,周边还有零零散散的小部落。这些蛮夷不知道什么时候跟那些金发碧眼的西戎怪人联合起来,突然大举进攻雁门关。
陈仓那个暴脾气能容得了这个?当即点兵亲自出征,将白狄部的人从明水北岸一直追赶过赤水河这才罢休。
他虽然身处雁门关,但是南边的消息他也不是一点都不知道,老六叛了,小九死了,郭要那小子也没了。后来,连许青起也死了,老三也跟着去了。
平桓一别,他想过可能以后再见不容易,谁能想到竟然是永别。
他们兄弟,如今就只剩下他跟老二,一北一南。
心里憋着的那股子火气尽数挥洒在了战场之上。
这会儿他刚刚回来脱下染血的铠甲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玄色袍子。
陈夫人一早就命人准备了吃食等着,知道他洗漱好了之后就命人送到了前院。
定北将军府那是当今圣上曾经住的地方,守将自然不能再住进去,陈仓这个威武大将军就在原西安他住的地方,买下边上的院子,两下打通了之后稍微收拾了一番成为新的将军府。
陈仓这几日征战在外是真的饿狠了,半点矜持也无,当然陈仓本来也不是什么会矜持的人。
炖好的肉被他撕扯着狼吞虎咽往嘴里送。
除非重要场合,他私下一贯这样,就喜欢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不爱那些所谓的斯文,只觉得假的很。
这也是当初他死活不愿意在平桓呆的缘故之一。
一块肉骨头还没啃干净就有人进来了。
“将军,您的信!”
陈仓愣了一下,丢下手里的东西,起身洗手擦了擦然后才接来。
“哪里送来的?”
侍卫道:“一小儿送来的。”
陈仓微微蹙眉,摆摆手让他下去。
随后才将信打开,还未看内容,只凭借那熟悉的字迹就足以让他的心狂跳起来。
随即他警惕的朝外面看了一眼,记下信上短短数语,而后近了内室,就着炭盆里面的火直接毁尸灭迹。
老三还活着,他来了雁门关。
但是却没有直接来将军府,而是约自己出去。
陈仓虽然不拘小节,在众兄弟里面性子最直爽,但是直爽并不代表没有脑子。
逍遥侯死于蜀州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皇帝下了旨意为其立衣冠冢,然而人还活着,就是不能轻易露面于人前,这代表什么?
只能是一个原因,老三这会儿处境不安全。
陈仓来回在屋子里面踱步,想了半天觉得这会儿自己得稳住,不能着急。
不能拿到信就着急去跟人见面,得找个合适得机会才行。
心中打定主意之后就镇定的坐回去,而后继续祭自己的五脏庙。
周泽漆对于雁门关太熟悉,他在这里不仅仅有自己的住处,还有一家很大的药铺。
但是他却选择在客栈落脚,而后让知辛到处打听,在附近找了一处小院子租赁下来搬了进去。
他在这里能呆多久他自己也不知道,但是客栈不能常住,不方便。
这个小院子正好,三间正房,左边有厢房,右边是柴房和厨房,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太小,马车无法停放,只能暂时的花钱寄在别处。
院子虽然小,但是作为暂时落脚的地方还算是不错。
知辛跑了好几趟才将一些必须品弄齐。
他们的目的地是将军府,却不能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进去,而是要等机会。
顶着一张全然陌生的脸走在大街上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还怪有意思。好些人他这会儿看见都能喊出名字,都是熟面孔,可惜这会儿没有认识他这张脸,他也不能跟人多说一个字。
搬进小院子的当天下午,院子里面就有炊烟升起。
屋子里久没住人,放了几个炭盆进去,全是最好的炭,花高价买来的。
屋子里没有过多的陈设,但是床上用的东西全部换了新的。
知辛觉得他家公子活了这二十来年,除了在购置药材方面挥金如土外,其余还没有什么时候像这几个月这般大手大脚过。
还好他们有好几处医馆药铺每日都有进项,不然真的要命。
不说买的这些用的,就这么长时间来每日熬的那点续命的汤药,一次只能入口那么一点的东西,那一点就值钱的不得了。
用完夕食,知辛也忙了一天了,总算是能缓口气了。
信他是着人送进威武将军府了,就是不知道五公子会不会信,信了的话会找什么时候来。
周泽漆却不急,反正都已经到地方了,也不差那么几步路。
熬的奶白的汤,若不是带着些许药味儿,看起来跟肉汤没有什么两样。
他往许青起身下塞了个枕头,让无知无觉的人就那样靠在那,他端着碗坐在床边用小汤匙慢慢的一点点的从她抿着的唇缝里往下沁。
正常一口的量,想要不溢出就只能分好多次一点点的来。
每次也不过两勺的量,但是总要很大的耐心才能完全进入许青起的嘴里。
但是只要能喂进去周泽漆就觉得很开心,起码人还活着。
就连晚上歇息他也是在一个屋里,就在许青起下榻的不远处安放一张榻在那。
之前都是在马车上渡过的,许青起的衣食住行全是他一手在操办,这会儿更不会再去在意别的了。
他只担心分开了,他一觉睡过去,再醒来看见的是再也醒不来的她。
陈仓披星戴月的翻墙越户的进院子,跟做贼似的敲敲门。
周泽漆原本就没能睡踏实,屋子里很快就有了光亮。
“三哥!”
一开门,迎面就是还带着些许寒气的夜风,周泽漆看着一身黑只留下一双眼睛在外面的陈仓:“进来,你怎么这个时候来?”
陈仓鬼鬼祟祟的进了屋:“我这不是怕白天人多眼杂吗?晚上外面鬼都没有一个,方便些。”
“都三月末了,你怎么还烧炭盆?三哥你是不是重伤未愈身体不太行啊?”
“有味儿吗?”
他一直在屋内没觉得炭火味道重,但是也不能不注意。
“不是味道不味道的事情,你这屋子里面热成这样我又不是个棒槌,还能感觉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