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妄!”
许靖坤没开口,开口的是他边上那人。
许青起看了他一眼,之前倒是没注意,此刻却无意间将这人的样貌深深的印在了脑子里。
周围的侍卫虎视眈眈,手上明晃晃的刀再一次逼近,几乎都已经贴在了她身上
许青起冷笑着看着许靖坤,而后转身朝外走去。
虎视眈眈的侍卫和身后那道满是杀气的目光她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许靖坤死死的看着她的背影开口道:“让她走!”
许青起,眼下还杀不得。
孟珩不管死活,许青起都杀不得。
上墉城才刚刚拿下,就没了两名将领,这让外面的将士怎么看?
不过,她既然放弃了自己的功勋,那么离开上墉,就没那么多顾及了。
她已经知道了,怎么知道的许靖坤会让人去查,但是既然知道了那就留不得。
这样的过失是一团永远都抹不掉的污点,所有知道的人都该死,只有死人才会永远的守住秘密。
“你这几日去了哪里?”
“奴才为圣上办差。”
许靖坤转脸看了一眼站在身边那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的老人嗤笑了一声。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连老爷子身边的一条狗都敢如此放肆,这个储君当着有何意义。
许青起在一群侍卫虎视眈眈的包围之下缓缓从许靖坤的帐篷里面出来,上马的时候差点都没能爬上去。
马儿驮着她噔噔噔的出了营地。
营地外面,程许驾了一辆马车在那里候着。
石榴跟夏和光骑着马儿候在马车两侧。
许青起是从马背上直接掉下来的。
“公子!”
石榴骑马冲过去,却没能将人接住。
不眠不休的坚持了这几日,虽然还是没有结果,但是她到底不是铁打的,熬不住了。
程许在上墉城租了一处院子,他不知道许青起单枪匹马的进军营是要干什么的,但是城里有个落脚点总是很有必要的。毕竟行军打仗的时候他带着几个小的还有夏和光都不能跟大军同行。
院子不大,但是五脏俱全。
将人带回来之后,几个小的添火的添火,烧水的烧水,夏和光去寻大夫。
石榴伺候她洗漱,看着身上那已经肿胀发白起脓的伤口,小丫头眼泪吧嗒一下就掉了下来。
伤都不是什么致命伤,就是没有及时处理泡了这几天化脓了,得吃些苦头。
主要还是熬得太狠,熬得没了精神气,得养。
换了药,换了衣裳,许青起靠在那儿合着眼却没睡着。
石榴陪着她:“余钱继续带人去找了,山崖附近的村落集镇都找。孟将军吉人天相,若是无恙定然会平安回来,若是受伤在哪养伤必定也不会走太远,余钱一定能将人找回来的。公子要好好休息,将伤养好了。若是身体先熬垮了又怎么去找孟将军,孟将军要是回来看见您这样子也会难过的。”
许青起没睁眼也没说话。
她觉得很累,却又觉得不该这样躺着。
孟珩生死不明,或许这会儿正艰难着,正等着她,但是那眼皮怎么也撑不起来。
送走了大夫,夏和光百无聊赖的坐在房檐下的坎子上,手里拿着一根干草甩来甩去。
程许走到他跟前坐下来:“公子已经辞去一切军职,如今是白身了,夏公子怎么打算的?”
“当然是跟着啊?我的小目标还没实现呢!”
程许疑惑的看着他:“如今这局面,不管你有什么目标怕都难以实现了。”
夏和光咧嘴:“怎么会,我的目标很快就要实现了。她辞去了官职,以后就是白身了,以后我就能跟随她行走江湖,也做一个劫富济贫行侠仗义的侠士了。”
程许愣了一下,嘴角轻轻抽搐:“我以为你一心跟公子习武,是想上阵杀敌建功立业,最后当一名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大将军啊!像你家公子那样吗?有什么好啊,不是杀人就是被杀。燕军杀夏军,夏军杀燕军,杀来杀去都是一些无辜的人,你不觉得挺没意思吗?当官,上面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功劳都是别人的,错处都是你自己的,稍微不慎就得掉脑袋,甚至祸及全家。
我是个没出息的,读书不成,习武也没有很大的天分,但是我能坚持,我以她为榜样为目标,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样就行了。”
程许惊讶于他不同寻常的通透,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夏和光道:“从我认识她到现在时间也不短了,她在我眼里一直很厉害,千军万马之中来去自如,取敌军人头易如反掌,从未想过她有朝一日还能脆弱自此。实在是叫人看着难受。”
程许道:“她再厉害也是个人,是个女公子。她跟孟将军一起出生入死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艰难险境都过来了。孟将军孑然一身,她也是一个人,彼此依靠。还有两个月她就出孝期,他们就,就可以成亲了,有家了。”
说到此处,程许鼻尖泛酸眼睛微红。他也是一个没有家的人,幸得拿人收留,如今总算是活得像个人了。所以他太明白那种感觉了。
许青起病了。
她从小习武,又有个医术高明的师父带着,很少生病,是个皮实的。在外风餐露宿,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受伤一回又一回都没事,养几天就生龙活虎的人这回说病就病了。
烧的人事不知说胡话,连水都进不去嘴更不要说喝药。
她自己没觉得,只觉得自己置身在一个又一个不好的梦里面,尸山血海刀光剑影,她在意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离她远去。
余钱人没回来,只叫人送信回来,依旧没孟珩的消息。
昏昏沉沉的一连好几日,一直到汉阳那边攻下来,城外大军开拔前往洛都,许青起这才睁眼。
石榴喜出望外,忙不迭的朝外面喊:“侯爷,我家公子醒了!”
侯爷?
许青起疲惫不堪的睁开眼看着本该在平桓伴驾的周泽漆带着清风朝她走来。
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随后又给她诊脉。
“退烧了,脉象比之先前好了很多。如今人醒了就能喝药了,喝药才能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