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这会儿有不少船,一字排开一眼看不到头,船上面都是人,船舷边上更是如此,手里拽着绳子,绳子的另外一头在水里面,绑在水里的人身上,借着绳子朝前拽的力道在水中划水。
已经不是第一天这样子了,许青起的练兵计划一开始是在岸上,攻守列阵这些最基本的,而后等那批不晕船晕水的人挑选出来之后操练场地就挪到了船上。
不管是阵型还是交战,全部在船上进行,许青起将挑选出来的八千人分成了十组,由表现最为突出的人带队,两两交战,进退之时如何躲避对方的攻势,如何趁机取对方的要害,如何避免跌落河中,又该在怎样的情况下脱身跳进河中。
许靖坤几人上了船,却半天都过不去,船上全部都是人,拿着手里的兵器十分有章法的在那操练。
许靖承看见了王寻,喊了他一声,王寻忙不迭的上前给四人行礼,而后带着人接连穿过几艘船终于到了许青起所在的地方。
一群只穿着单裤,上身赤条条的男人都站在船舷上,许青起在不远的地方,靠近船舱的地方摆放着一条用木板子临时弄出来的案子,她拿着笔正在那琢磨着什么。
王寻到了这船上就加快了步子先一步去禀告:“将军,太子殿下跟几位大将军来了。”
许青起麻溜的将笔往架子上一挂,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坐出褶子的衣裳迎了上去:“末将许青起参见太子殿下,见过几位将军!”
她昨儿晚上住在船上就没回去,太子和抚顺大将军率大军到的消息她早就知道,但是有许靖承跟孟珩迎接,她就没去凑那个热闹。
反正人既然来了,迟早就要登船的,所以她就该干什么干什么,一点也没受影响。
许靖坤喊了一声起她才站起来:“听说你在练兵,孤来看看。”
许青起退到一旁,陪着他往甲板跟前去。
甲板之下,河水翻滚,这条大河与北边的通济河无定河是原先大夏境内最有名的河,三条河以通济河最为湍急,但是河面和水量最大的当属通源河。
从成化那边第一个码头开始,她由西向东,起于并州,穿过中州,蜀州,青州而后流入大海,沿途光码头就有几十个,来回的渔船货船比比皆是。
素日里这条河上这会儿最热闹不过,但是因为要开战了,不管是渔民还是行商都避开了这一段,甚至连上墉也不敢去,去了下面的汉阳码头。
眼下这一片除了这边的战船,入目边上滚滚河水以及隐隐可见的对岸的船只。
边上的士兵见状一愣,许青起喊了一声:“继续!”
随后便再没人注视他们了。
许靖坤从河里起起伏伏的人身上收回目光,又将周遭扫了一圈,轻笑了一声:“阿起!”
“末将在!”
许靖坤欲言又止,目光从孟珩脸上扫过:“这是打算做什么?”
做什么,许青起这会儿可不能说,包括孟珩在内,谁都不会告知。
“北地将士多不识水性,在船上作战风险太大。末将只是想以最大的努力保证他们有更多的可能。”
许靖坤转身朝里走:“杯水车薪罢了。”
许靖坤走到案子边上看了一眼摊在上面的东西:“你在做什么?”
许青起道:“记了些日常杂事,末将记性不好,所以就有了想到什么便记下来的习惯。”
许靖坤看了一眼便没在问,几个人陪着他一起在船上转了转,不止看了士兵操练情况,顺带的还十分仔细的看了一眼建造起来耳朵战船。
随后孟珩留在了船上,司徒瑾随着兄弟二人下了船。
许靖坤边走边问许靖承:“对于渡河一事,详细章程你是怎么打算的,说与孤听听。”
许靖承应了一声,跟他说起了渡河作战计划。
等说完,几人已经走到了打铁的地方。
许靖坤伸手拿了一支刚刚做好没多久的箭起来看了看,随后又放回去。
“这第一战,不管成与否都至关重要,前锋,让许青起去吧!”
“大哥!”
许靖坤看着许靖承:“怎么了?我瞧着她是个脑子灵活很有成算的,她练兵也练的不错,既然船上那些人都是前锋,那么她去不是更加的合适?自己练出来的兵打起来才更加的契合不是?二弟你说呢?”
将问题抛给了司徒瑾。
司徒瑾道:“殿下的话不无道理,但是,到底是一个小女娘,这么多儿郎,让一个女娘打头阵当先锋确实不合适。”最重要的,许青起马上要出孝了,六月里就能准备婚事,虽然说刀剑无眼,但是尽可能的不要出现任何意外。
但是这话却是不能在这个时候跟太子说的。
太子此行代表着圣上,圣上的旨意是不惜一切代价渡河入中州,拿下洛都,儿女情长跟大局相比,不值一提。
许靖坤笑了一声:“二弟原先跟二弟妹不止一次上战场一起杀敌,怎么到了这边之后倒是多了男女承见?在孤的心里,许青起之勇不属于任何人,许青起之谋,也不输于任何人。”
能在一群赤条条的男人堆里面面不改色,怕是早就忘记了自己是个女人。
“此事就这么定了,我想她要是知道也会十分的愿意的。”
许靖承跟司徒瑾都没再开口,军令如山,能不愿意?
夕阳下去般面,船上终于安静下来,夏和光带着几个小的去打捞了河鲜回来,石榴拎下去处理了。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通源河两岸的百姓多以打鱼为生,平日里吃的也都是这些,倒是倒腾出各种各样的吃法来,这也算是极大的满足了许青起的口腹之欲。
河鱼种类多,也不全都刺多,有好些不仅鲜肉还肥美。
还有做好的野菜青团子以及用鱼虾做出来的饺子,看似清淡,却十分的可口。
一天里,也就是这个时候许青起才能感觉到一丝放松。
用完饭之后两人出船舱到了甲板上,落日已经彻底的没下去,只留下一抹余晖在天边。
“采薇去了。”
许青起微微一愣,转脸看着孟珩想说点什么,却半响都没张开口说出一个字来。
孟珩又道:“她这一去,皇后娘娘怕是也不会太好了,三哥在宫里的日子怕是不能好过。”
医者治病救不了命,但是偏偏是一国之后和帝后最疼爱的公主。
许青起却道:“他是个心思剔透的,自己身在局中怕是比我们任何人都看得明白。我们担心也是鞭长莫及。与其想这些,不如想想接下来这一仗怎么打吧!”
可惜了那女子,那样聪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