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清臣怎么也没想到千金难得的坐骑会被对方一剑捅个血窟窿,当下提气纵身举枪就朝许青起刺过去。幸会,这会儿他一点也不觉得幸会。
面前这个人不是一般的小女娘,更不是他见过的那些将领,举手投足毫无章法可言,你永远也摸不透她下一刻到底会有什么样的举动。
许青起冷哼一声,抓着还在滴血的剑,一脚踩在那还未断气的白马身上,挑开他手中锋利的长枪,一剑劈在了枪柄上。
那力道震的岳清臣手陡然一麻,好在他反应迅速,虎口握着长枪在手里迅速一转再一次迎了上去。
那匹雪白色的良驹被许青起一剑穿透脏腑,又挨了一脚,连续嘶鸣几声,健壮的身体轰然倒地。
岳清臣心痛不已,恨不得用手里的长枪将面前这个罪魁祸首也戳上几个血窟窿方能解心头之恨。可惜,交上手之后他才知道,若只是单打独斗,想要拿下这个许青起难度不是一般的大。斩杀不了对方,甚至于很有可能要将自己搭进去。
何况,他心系战局。
许青起这边却不一样,有汪嗣成带人压阵,她根本就不担心身后,现在的全副注意力都在岳清臣身上。
对于她来说,无论对方有多少人,她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便是领兵之人,或斩或降,只要拿下,即便是千军万马一样溃不成军。
对于岳氏,世代忠良,她还当真不忍心直接就杀了,可岳清臣却因为坐骑之死不要命的跟她博弈,招招致命。
许青起避开几次就知道,今日不是她死就是对方死,没有降伏的可能,索性也不管那么多了。
各为其主,谁也不想输不想死,那便要拼尽全力。
两人你来我往的从山下的官道厮杀至林子里面:“岳二公子,夏国张氏昏聩无能,残暴成性,不顾天下兴亡,不顾百姓死活,这样的君主当真值得你们岳氏满门死心塌地的去效忠吗?”
岳清臣冷笑,手里动作不断随着脚下变换:“乱臣贼子,行那为人不齿的叛国之举,何必在此大言不惭。”
许青起拿着剑还能当棍子用,不偏不倚对着他就砸了过去,岳清臣手中的长枪都武出来残影了,枪头和剑身不断碰撞,响声不绝于耳,却依旧掩盖不住许青起铿锵有力的声音:“看你等世代忠良,却不想竟是没有脑子的愚忠。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而非张氏一族之天下,张氏无能,夏国当亡,燕国当立,此乃顺应天意顺应明心之举。尔等若是不知,便是眼盲心瞎的愚蠢之辈。
而今南北一统乃是大势所趋,因为尔等冥顽不灵死去这么多人,你们于心何忍。若是降了,岳氏还是岳氏,蜀州还是蜀州,夏国也好燕国也好于你们有何影响?如此没有大义是非不分,这尸骨累累,生灵涂炭你们要负全部责任!”
许青起的剑从他肩膀上扫过,划开了他身上的铠甲,却没能真正伤到他。
“枉我大费周章,觉得你岳氏是可用之才,既然如此冥顽不灵,那便拿出你的本事来,从我手里活下来才有机会好好看看,到底何为天意,何为民心所向!”
岳清臣气笑:“从未见过如你这般会颠倒是非之人。”活了这三十来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女娘,巧舌如簧,狂妄不羁。
然而他又不得不承认,对方确实有狂妄的资本。
比起先前的怒火,这会儿他的心里已经逐渐平静,因此应对起许青起来也比一开始从容许多。
他不得不承认,就武艺来说,他当真不是这个许青起的对手。
他是将领,无法逞匹夫之勇和对方殊死搏斗。
不是贪生怕死,而是他太清楚,一旦他死了,他带来的这些人就完了,要么死要么降,再没第三条路可走。这样的损失是岳氏大敌当前之时所不能承受的。
所以,刻意的一个回马枪之后他提气瞬间后退:“撤!”
许青起看着他身后的方向勾唇一笑:“追!”
居然一反常态朝西边撤,是真的想回武阳关还是想联合在路上的另一波人马卷土重来呢?
无论哪一样许青起都不会让他如愿。
费了这么大的周折,若是不砍掉岳崇安的胳膊腿,接下来这蜀州要怎么打?
燕军的人数不到蜀军人数一半,却在半道上追着对方打,岳清臣心中那个憋屈别提多重了。
大局为重,大局为重。从他入伍之后这句话就深深的铭刻在他的心里,反观许青起,动起手来似乎全然不顾身后的军队。当然,士兵也十分的默契,进可攻退可守,完全不用她分心。
这就是许家军吗?
眼下不过几千人罢了,后面还有那乌泱泱数十万大军,不管是中州还是蜀州,如何与其抗衡?
再说岳清波,带着人往睢阳而来,一路上都没能消停,原本不过两日的路程,硬生生拖到了三日都还没能到。
岳清波年纪不大,正是气盛之时,但是这一路上直接被磨的没了脾气。不是掉石头就是有滚木,要么就是撒一路的利器或者挖了陷阱,乱七八糟简陋到没眼看的机关,然而这一路上却不知不觉的让他损耗了大量的人马,狼狈不堪。
他不知道前面还有多少这样的东西等着他,简直防不胜防,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到睢阳汇合。
睢阳那边也一直再不见消息,派出去的人如同石沉大海,一去不回。
好在,霉运没有一直伴随着他,休整之后正准备出发的时候,先前派出去的人总算是回来了一个。
人骑着马还没进营地就从马上栽了下来,背上插着一支箭,身上被血染红了半边,等岳清波到跟前,已然出气多进气少了。
断断续续的开口:“请,请五,公子,速救!”
救什么,救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概不知。
就这么几个字,人就没了气。然而这也足以让岳清波想到,睢阳的情况不妙,他二哥的情况也不妙。
速救,救睢阳,救他二哥,除此之外还能救谁?
姓许的虽然只带了那么点人,但是下作的手段层出不穷,他二哥乃风光霁月坦坦荡荡的君子,如何能是那妖女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