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泽漆虽然是大夫,基本没有领兵出征过,却也不是没受过伤,从没有这样疼过,整个手臂都没法动弹,钻心的疼痛使得他额头上密密麻麻都是汗,甚至于连喘息都有些困难了。
“阿起,你帮我看看伤口,是否有什么异样!”
许青起闻言回头,这才注意到他不妥当。
忙不迭的伸手扶住他,看了他肩膀上的伤,道了一声:“三哥,冒犯了!”随后伸手将他的外袍中衣都往下拉了一些,露出受伤的地方。
血还在往外冒,只是流出来的血却不是鲜红的血,带着异色还有异味儿。周围肿的有些离谱,毕竟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许青起从未见过谁受了伤就这么不大一阵就变成这样的。
周泽漆用左手翻过来摸了点血在手指上放在鼻尖之下嗅了嗅:“中毒了!”
许青起心里咯噔一声:“什么毒?”
“七星散!”
许青起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起来,当机立断撕下一块布从他腋下穿过去将手臂死死的给勒住。
周泽漆叹气:“这样起不了什么作用了。”大意了,要是刚刚中箭这样将毒血挤出来或许还能起点作用。
在这山林之中,药草不少,但是要想找到与之相克能解毒的几味药很难,很难凑齐。谁能想到一方守将竟然使上了这样阴毒的招数呢?
若是任由毒继续蔓延,这条胳膊废了是小事,就怕伤及脏腑有性命之忧。
没立刻倒过去已经算他厉害了。
他从身上拿了一把柳叶长短的小刀子给了许青起:“你来,用手往外挤,用刀子将伤口里面的肉全部割掉,我试着运功看看尽量配合你。”
许青起微微一愣:“那我们找个合适的地方。”说完扶着他继续朝前走,找到一处灌木丛,灌木丛边上是山洪冲刷出来的约莫有碗口大小的一个小水沟,这会儿没有流水,却有一处木盆大小的小水潭,里面浸了一汪山泉在里面。
“会很疼。”许青起拿了一方手帕给他。
周泽漆也没推辞,接过去:“我能忍住!”疼不重要,总比残了或者丢了性命要好。刮骨疗毒也不是没有过,只要熬过去就又是一条好汉。说完他就将手绢塞到了嘴里。
若是换做别人他这会儿怕真的是走投无路了,但是身边跟着许青起,他那把刀交给她,是觉得她一定可以。
许青起将他的衣衫直接褪了下来,先是拿刀轻轻的将上面已经变色的血刮去,随后干脆利落的拿着刀子直接就扎了下去。
周泽漆身子陡然一颤,闷哼出声。
许青起满手的血,抿着嘴异常的严肃专注,手里快速的动作。
周泽漆两只手青筋毕现,浑身都在打颤,却还是在坚持自己运转内力,尽量的将体内的血往外排一些。
许青起迫使自己不要去看他,将伤口里面整块的肉全部挖了下来,一直在放血,直到流出来的血的颜色变得正常她这才松手,看着那染血的衣裳,直接拿去给周泽漆擦了擦,上了止血的药之后包扎好。
随后丛周泽漆带着的包裹里面翻出来一件干净的帮他套上。
周泽漆一身汗津津的就像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整个人因为疼痛和失血过多虚的不像样子,半天都缓不过来气。
“谢,谢谢!”
“三哥说谢就见外了。说到底还是我连累了你。”那些人打眼一看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周泽漆摇了摇头,似乎再没力气说第二句话。
许青起起身去洗了手,又将手帕打湿拿回来递给他。
周泽漆接过来擦了脸,又合眼靠在了那里。
许青起看了看前面一眼看不到边际的山林,也不知道还需要多久才能走出去。周泽漆眼下这个情况显然是布适合继续赶路,但是又急需要离开这里去找药,矛盾的很。
思虑再三她还是决定立刻上路,即便是周泽漆这会儿不能走,扛她也得将人扛出去尽快找地方弄药。
刚刚一转身,周泽漆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左手扶着一边的山崖借力站了起来:“走吧!”
许青起去扶他,他拒绝了:“没事,只是伤了手臂而已,行走还是没问题的。”
“虽然刮过毒了,但是不见得就没有余毒。本身就处理的不及时,我怕毒性已经从血里面扩散了,要是走动可能会扩散的更快。”
她虽然不是大夫,但是跟着她师父这些年耳濡目染多少也还是懂得一些的。
周泽漆安抚她:“不妨事,先前给你的药不止能止血,还有清毒的作用。走吧!”他们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外面的情况瞬息万变,此番不止有孟珩前来,随行的还有监军。虽然说之前得到的消息是说随行的是宁王殿下,他们在横塘关呆过一段时间也算是多少有些交情,可那毕竟是皇子了,那点交情怕是不够。
夜晚来临,更深露重。
一战之后孟珩下令开拔,军队又往前挪了一段距离,但是再次驻扎下来之后就再没别的动作了。
孟珩这会儿还没睡,面前是余钱用河沙他堆起来的沙盘。上面用树枝摆放了好些个地方简单的将广康一带的地形盘了出来。
离首次交锋已经过去了两天,他只是将驻扎的地方往前挪了一挪之后就再没有动。甚至于还抽了时间亲自去操练广康这边征收出来的新军。
许靖坤也摸不透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因为之前言语上有些不愉快,所以这会儿许靖坤也不开口,随他怎么折腾。反正广康失守是事实,许青起有逃脱不了的责任。他要是不想让许青起被问罪,那就最好是漂漂亮亮的打个胜仗,早些把广康拿回来,然后再拿下梁谷关,否则的话还真不好说。
不是心悦对方吗?他倒是要看看他这个九弟动情之后对心悦之人能做到何种程度。
孟珩是在等,在等许青起和周泽漆的消息。许青起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太清楚了,若不是尘远大师对于她来说实在太重要,身为广康县令她绝对不会擅自离开前往青州。所以,只要见过大师之后她一定会尽快赶回来的,因为广康的情况她太了解了,绝对不会放任梁谷关的夏军虎视眈眈,不顾广康百姓。
余钱在外面喊了一声:“公子!”
孟珩应了一声。
他这才掀开帘子进了大帐。
“什么事?”都这个时候了,该歇下的也都歇下了。
“斥候来报,夏军那边有动静,说是进了刺客。”
孟珩一下子就站了起来:“通知郭要,点兵五百随我夜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