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戎轻笑一声:“你不仅胆大,还对自己很有信心。说吧,我耐心有限,不要再编造谎言来骗我,你先前的那套说辞骗骗别人还行,比如乌日塔,骗我,漏洞太多。就算是真的如你所说,你们是乌日塔带回来的。为何他前脚刚刚带回你们后脚你们的大军就深入北夷腹地?我从来部会相信任何巧合,在我这没有巧合,只有蓄谋已久。”
许青起并没有回答他的任何问题,往后靠了靠,抱着膀子满脸的漫不经心,仿佛此刻不是在对敌,而是在跟熟人叙旧。
“我听乌日塔说,桑戎王刚刚继承王位就推行了禁战令?”
桑戎没有回答,目光森然的看着她。
许青起自顾继续:“你的这位左贤王对你推出的这一禁战令怨言颇深。”
桑戎道:“那又如何?如今我才是涂山的王,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涂山部的子民。无休止的征战只会不断的死人,我们的子民只会越来越少,人都没有了还谈什么权力富贵?乌日塔不止是对我的禁战令不满,他是对我整个人都不满,时刻都想着弄死我取而代之,可那又如何?部落的子民最终拥护的还是我。”
许青起抬手一揖:“桑戎王心系子民,高瞻远瞩,实在令人佩服。”
桑戎再次笑出声:“年纪不大倒是惯会灌迷魂汤。”
“非也,在下说这话发自肺腑。不瞒桑戎王,我跟哥哥也是讨厌打仗,讨厌流血死人。在乌日塔那呆了两日,实在觉得此人过于暴戾好战,无法相交,这才想着办法出逃。而在得知你推行的禁战令之后心中就起了敬仰之心。不管是大夏还是北夷,百姓都是血肉之躯,只有终止战事,百姓才会安下心来过日子。北夷气候恶劣人尽皆知,可上天是公平的,夺走了这就会给予那作为补偿。
这边的气候说起来不适合耕种,可也不是全然无法耕种。牧草能生长,那么粮食我想也一样可以,只要避开寒冬,什么都有可能。北夷地广人稀,大有可为。荒漠和草原的猎物,放养的战马和牛羊,以及雪山林海里面得到那些东西,很多放在中土都是千金难求的宝贝。
这边缺粮食,缺布匹,大可以用自己有的东西去交换,为何要挑起杀戮抢夺,难不成当真只想着不劳而获?可掠夺也是会死人的,死的不止是夏人,还有你们北夷人。巧取豪夺终不会长久,唯有和平才能长治久安。”
说完,抬眼,却见桑戎一直盯着她在看。
许青起嘴角微微一咧:“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若是不对,还望桑戎王海涵。您是整个部族最尊贵的王,应该不会跟我一个小女子计较的,是吧?”
桑戎点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苏布达!”
桑戎闻言眉头皱巴起来:“我不喜欢听谎话。”
许青起道:“那就当我没说。等下一次我们要是还能再见,我就告诉你我的名字。现在么,桑戎王暂时不要拘泥这些小事情,先办大事吧!”
话落音,外面原本细微的动静突然明显起来,又有人来了,可惜的是这次连王帐都没能接近就被处理了。
桑戎在那静坐片刻,等着外面的动静没了才道:“瞧瞧,这就是我的好哥哥和弟弟,就这么一点本事,居然还企图问鼎王位。”
许青起也觉得这些人实在太不中用了,想要桑戎的命,不使出真本事怎么能行。
见许青起没有回应,桑戎换了话题:“你们大夏的军队都打到涂山部的家门口了,你难道不怕吗?”
许青起脸上扬起一抹笑:“怕的不应该是桑戎王吗?到底是战还是不战你这会儿心里怕是都还没决定好吧!恕我直言,这一仗,你似乎没有胜算。”她边说边注意着桑戎面上的神色:“据说大夏此番来了数万之众,涂山部的勇士,哦,所有的子民加起来又没有他们大军的人数多啊?
更何况,你的臣民似乎也不是全然配合呢。若是不战而退他们会觉得你是缩头乌龟不配为王。若是战败,更是让人非议。还有一个可能,若是你亲自上战场,真有个什么不测,凶手可未必就是夏人。内忧外患,桑戎王情况堪忧啊!”
桑戎静静的看着她,半响,说了一句连自己都觉得意外的话:“那你有何高见呢?”
许青起没有,总不能说你降了吧!她敢肯定,但凡她说了这话,桑戎必定恼怒。她虽然不怕,但是在这里动手她着实是讨不到好的。
“在下人微言轻,当不得高见。桑戎王胸怀大略,心怀子民,想必心中早有决断。”许青起微微思虑一番:“说到这份上了,不妨跟你说句实话。我所言并非虚假,在遇到乌日塔之前我们曾遇到过狼群,还有一队北夷人。我当真不是一个喜欢杀人的人,但是他们是扈拔人。最重要的是,他们要企图联合各部再发动战争进行南侵,这让我们无法忍受。”
桑戎却道:“联盟?这倒是一个好主意。”
“是吗?桑戎王心动了?可惜,前来游说你联盟的人已经先一步去下面报道了。”
“小丫头,你威胁我!”
许青起摇头:“我只是实话实说,没有我也会有别人。北夷八部本身就是一盘散沙,即便是一时联手也难成气候。而大夏不一样,我想先前的横塘关之战桑戎王应当深有体会,自不必我这等无名小卒来分说。”
提起横塘关,桑戎身上陡然窜出一股子戾气,他的阿布就是死在那里的。
许青起却半点都不怕:“掠夺,向来都是以人命以流血为代价的。”
说完,往后缩了缩,打了个哈欠:“夜深了,歇着吧。”
“你打算就睡这里了?”这胆子可真不是一般的大:“你们夏人最注重女子名节,你跟我这么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还是说,这根本就是你蓄谋已久?倒也不是不能。”
“桑戎王真敢想。我对您没有半分的兴趣。至于名节,那玩意看重了才贵重,不看重的时候什么都不是。”她也不想在这过夜,身边有豺狼徘徊,睡又怎么能睡的安稳。但是这里暖和啊,而且,她这会儿也走不了。
想走,只能等桑戎真正忙起来,王庭这边彻底乱起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