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制威远镖局的旗帜对于许青起来说不算难事,但是要找地方做出来就需要时间。
临溪镇虽然不大,但是是有一处钱庄的,为了不暴露行踪,许青起拿的是镖局的印鉴,取了钱。
走镖就是个由头,货物就是许靖坤这个世子,所以除了骡车不需要再置办别的,只需要再给随行的人购置一点御寒的衣物,再采买些干粮便足够了。
从钱庄出来,许青起的眼皮就开始跳,心里没由来的烦躁。她四下看了看,路上来往的行人并不多,铺子也都开着,没有多少生意,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和可疑的地方。
她跟赵春冬讲:“你说,崔氏和韦氏的人会不会追到这里来?”
半路改道,不赶路反而找地方停下来休整,这种临时决定的事情就连他们自己都难以预料,何况是在身后追着他们的人。
赵春冬却道:“这真的不好说,什么时候不跟大将军汇合,这颗心什么时候都没法落地。我在明敌在暗,完全没法叫人放松警惕。要是我说,根本不能在此多逗留,得尽快启程。虽然路上不太平,但是走一段算一段,停在这里总觉得心里发慌。要是行踪露出去,各路人马闻风而动,怕是想走都难以走得了了。”
许青起听了这话微微蹙眉,不是她一个人有这种感觉。这行人稀稀拉拉的小镇像极了一张张开的大嘴,他们已经自己把自己送了进来。
回到客栈之后她上上下下的又四处看了看,就连后厨都没有放过。
回头来就遇上了孟珩。
“你在做什么?”
许青起道:“四处看看。”
“看出来什么了吗?”
许青起摇摇头。
孟珩朝楼上看了一眼,随后收回目光跟她讲:“趁着天还没黑,去睡一会儿吧。”
许青起疑惑的看着他。
孟珩道:“镇上那个回春堂,是钱家的产业。”
“钱家是皇商,现任当家人钱四海的独女如今是张家妇。”
许青起瞠目结舌:“你,你明知道有这层关系,为什么还由着他来这里落脚?”皇商,又是皇亲,这何止有一点关系。
怕是他们刚刚到镇上,消息就传了出去。
她的感觉没有错,这不是个好地方。
对方要是得到消这么长时间怕是离他们已经不远了。他们这会儿就是对方瓮中捉鳖的那只鳖。
孟珩看着门外的大街缓缓开口:“我在北地多年,很少来中州,我都知道的事情,世子能不知道?”
许青起皱巴着眉头往楼上看了一眼:“他到底想干什么?”拿着这么多人的命当儿戏?他许靖坤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孟珩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明:“谁知道呢,去休息吧,接下来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许青起转身就走,将他一个人丢在了原地。
他斜倚在栏杆处许久都不曾动一下。
许青起其实乏的很,这会儿还能上下走动全靠毅力撑着。进屋把房门一闩,倒床上就睡着了。睡着了手里还紧紧的握着那把剑。
天冷了,夜幕来的也格外的早,整个小镇连同周围起伏的山峦一起被夜色吞没。
许青起是被外面的脚步声惊醒的。
一个鲤鱼打挺利落的起身下地出屋,外面灯火通明。
“怎么了这是?”
余钱往边上那屋看了一眼:“世子夫人不大好了。派了人去回春堂去请大夫,却被告知大夫傍晚出门问诊,到这会儿都没回来。”
许青起朝屋内看去,房门紧闭,什么都看不见。
“公子呢?”
余钱道:“房里歇息。”这种事情,别人帮不上忙。死与活全看张氏的造化了。
“外面怎么样?”
余钱道:“暂时没有异样,人分成了两批,先前歇过的入夜已经出去了。”
也就是说,此刻留在客栈里面的人并不多。
“我出去看看。”
余钱嗯了一声:“小心一些!”
许青起点头,大步下楼,看了一眼正在滴漏的铜壶出了客栈,很快就融进了夜色之中。
白天是阴天,夜晚也没有星月,然而街上的灯火却如同星河般蔓延开。已经子时了,这周遭竟然还灯火通明。
许青起蹲在客栈的屋顶迎着冷风四下眺望,一眼能看出去好远。目光随着那光亮的移动渐渐凝重,随后看向了对面的房顶之后。
下面渐近晃动的光亮还不足以将房梁后面照亮,但是她切切实实的听到了动静。
这种天气,什么人能如她一般这么有闲情,大半夜蹲房顶喝西北风?
客栈的后院在此刻响起炸裂的声音,随之便是滚滚的浓烟和冲天的火光,让前面这三层的楼都随着晃了晃。
夜风将浓烟朝前面刮过来,带着浓郁的硫磺味儿的烟尘从许青起的身旁刮过。
这么大的动静使得整个客栈都乱了起来。那些住在后院歇脚的伙计怕是连眼睛都没来得及睁开就被大火吞噬。
整个客栈后院顷刻间便化作火海,火舌随着风气势汹汹的朝前面席卷而来。
下面的人已经全部从房间里冲出来,以最快的速度下了楼,尽数聚集在了客栈大门口。客栈唯一的出口被人悄无声息的堵上,门口守着的人拔出佩剑警惕的与之对视。
一行人黑衣蒙面,还带着斗篷,若不是手里拿着火把将门前照的亮堂堂的,这身装扮像极了夜间游荡的恶鬼。
“许世子,许家历代对朝廷忠心不二,怎得到了你这里就鬼迷心窍做出此等违逆之事,你就不怕许家得先祖怪罪,就不怕连累镇守边关多年得许大将军吗?”
许靖坤一手拿剑一手搀扶着几乎站立不稳得张氏在侍卫得簇拥下站在门口与之对峙。
“笑话,我许家只会对这数万百姓忠心不二,何来对朝廷忠心不二一说。朝廷是谁的朝廷,皇帝又是哪个来当对于我们来说根本不重要。想要许家的忠心,需要民心所向,需要天下百姓所拥戴。若有那等视百姓如草芥之人,许家又何须忠心。”
“是嘛!许世子的嘴倒是一如既往地硬气。既然犯错亦不知悔改,那不如就早些下去拜见你家先祖,与他们细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