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很笃定:“许家历代都在边关,素有忠君之名,主公倒是不用担心许怀信。皇帝要是足够聪明,对他加以安抚,此人还能镇守北地数十年。若是皇帝不够聪明,被逼到一定份上也不好说,但是绝对不是现在。” 在他看来,现在这位皇帝脑子还欠缺一些,但是这个许怀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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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有能力有权力,自然就有野心有抱负,是墨守成规还是大胆前行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情。但是他觉得许怀信也是个聪明人,绝对不会做那种被天下人诟病的事情。
听他这么一说,崔致远点点头。
他此番前来带了不少亲信家将,还得了皇帝的旨意,一旦交接有变故,他可以随时调动并州的兵力。如此,似乎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说的要赶路,却不想第二天就变了天,大雪纷纷扬扬的说下就下,等第二天天明外面就白茫茫的一片了。
就是这样的天气,该赶路还得赶路。
因为北方这一带这个雪一旦下下来就难停,想要等到雪停化雪还真不好说要等到什么时候。崔致远是去交接兵权驻守边关的,不是去游历享受的,哪能畏惧这点风雪。
山林与大地逐渐统一了颜色,林间的飞鸟也早早的找了地方猫冬,静悄悄的听不见一点声音。
马儿在山路上也不敢走的太快,在这种天气,不熟悉路况的情况下,稍微一个不注意就会坠崖,葬身山林出云陵进山穿过落日峡再翻越牛头岭至少要两三天时间。不过他们运气不错,一大早出发,艰难的穿过落日峡最险要的一段之后在与牛头岭相交之处找到了驿站。
木板茅草搭建的院子,前面一层后面两层,不算马厩,能住人的房间也就十来间,就这么大地方,随行的人根本没办法完全安置。
驿长是个中年汉子,对人热情的很,一见来人,一见印信,忙不迭的点头哈腰的将人迎进去。
另外还有驿卒好几个,有专门负责洒扫一些杂活的,还有专门在马厩那边看管饲养马匹和骡子的。
崔致远进了驿站大堂,驿长立刻就将他迎上了二楼,并吆喝下面的驿卒:“还不赶紧的,快些准备炭盆给大人和各位军爷,热水也要快些。这鬼天气!”
崔致远进屋看了看,刚刚下雪,又是二楼,到没觉得潮湿。
他身边那人陪着他上楼打量查看了一番,由亲卫在门口守着,随后才下楼跟驿长打听情况。
“这雪下的真大,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停。”
驿长殷勤的给他斟了茶水道:“这可说不准,有可能明儿就放晴了,也有可能一下就是十天半个月的,积雪还没化完,下一场雪就又来了,北方这天气就这样。”
“那你们在这可真不容易啊!”
“哎,不说容易不容易,总归是混口饭吃,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嘛!”
“这边往横塘关去的人多不多?”
驿长道:“以前挺多,有好些商队运一些货物去那边换一些皮毛之类的,或者药材,但是最近少的很,那边不是打仗了嘛,谁还敢去冒险啊!”
“最近几个月并州那边可有信使从此经过。”
驿长道:“早先有两回,说是北夷人打过来了,前往中州送信求援得信使,随后就再没有消息了。”
打探不出有用得东西,他便挥挥手让驿长下去:“热水热汤弄快些,再上一些吃的,骡马的草料准备充足些。”
“哎,是,是,小人这就去准备。”
驿长从大堂退出去之后并没有直接去伙房,而是去了后面的马厩,清点了一下马匹和骡车的数量。。
崔致远前去北边就任,带来一百名亲卫,上好的良驹六十匹,骡车三十辆,上面装的全部都是从中州到这里一路上各地给准备的土仪。
两脚的四脚的没脚的数量都有个大概了驿长才回了伙房,伙房里面好几个人在那忙碌。
“一百名亲卫,看起来身手都很不错,跟在崔致远身边的那几个尤其厉害,下药的话没法保证不被发现,但是强攻我们这些人没十足的把握将人全部留在这里。”
灶台后面烧火的人懒散的靠在后墙上:“都留下做什么?又不值钱,留下崔致远就行了。”
“可是,若不斩草除根,消息怕是会很快传回中州。”这样对他们接下来的 行动十分不利。
“那就,都留下好了!”
他们也有几十个人,都埋伏在这驿站周围,这种鬼天气,要不是有所图谋,谁愿意在这里受冻。
热水送上去之后,没一会儿浓香四溢的羊肉汤也松了过去。
“哟,这不错,这天气还能喝到羊肉汤。”
驿长道:“也是巧了,昨天刚刚猎到的,这个天气喝点这玩意提热,会暖和些。”
一头羊炖了两锅,人人一碗还是没问题的。
大概是没想到许怀信会真的跟朝廷彻底撕破脸,也或许根本没想过有人胆大包天的会在驿站刺杀朝廷派来的人顺利的有点过分,丝毫没引起人的怀疑。
羊汤里面的药根本不会立刻发作,主要还是在大堂和楼上的炭盆里。
喝了羊汤,吸进去炭盆里面被炭火味儿遮盖过的气味,两下一结合,保证这群人晚上睡的跟死猪一样,那时候还不得任人宰割。
炭盆的火很旺,烤的暖烘烘的,加上一碗滚热的肉汤,在这样冰天雪地的天气下叫人感觉格外的舒坦,昏昏欲睡。
许青起灰头土脸的靠在墙根,手里拽着一个干茅草甩来甩去的。
赵春冬走过去在她边上坐下来:“你不去烤火,在这里挨冻?”
许青起看着外面鹅毛般飘落的雪花道:“烤暖和了就想睡觉,今天来了这么多人,万一要个热水啥的。得小心伺候着啊!”
离动手的时间还有一会儿,他们每一个人都得保持绝对的清醒。
雪花簌簌的落,时间一点点得到的过,天暗下来之后很快就安静下来,整个驿站都隐没在了黑暗里,只有大堂门口一左一右两盏灯笼发出忽明忽灭的光亮,远远看着,像是一只蛰伏在夜色中的巨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