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庄里很安静,只有秋风拂过大地的声音。
苏越坐在书房里,抄教材抄累了,以手托腮正一冲一冲的打着瞌睡。
正梦到自己拳打草原蛮人,脚踢海外异族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这个好梦。
“少爷,少爷,有个叫做韩毅的年轻书生上门来拜访你。”
被打断了美梦的苏越很不爽,只是抬抬手说道:“真是见了鬼了,怎么天天有人来。请进来吧!”
只是昨晚的酒精还在大脑里起作用,所以苏越只能强撑着精神,用手揉搓着脸,想要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来。
“苏兄,小弟韩毅有礼了。”
苏越的手还搓着脸,听到这声音有些熟悉,就从指缝中看了一眼。
一身锦袍的年轻人看着精神奕奕,头上戴着做工精巧的幞头,正把折扇合在手中,抱拳行礼。
“你是……”
苏越的脸上被搓的发红,他觉得这个年轻人有些眼熟。
年轻人有些冷冷道:“小弟韩毅,前几日从苏兄在庄子边上路过,你的一席谈话,让多位大儒哑口无言!所以今日冒昧拜会,失礼了。”
这人虽然礼数周全,可身上却带着股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气势,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子弟。
苏越一拍脑门子,哦了一声道:“我想起来了,莫不是隔壁就是你家的庄子?”
其实这是苏越在打岔,想把那天自己驳斥几位文人的事情给混掉。
那言论虽然很出气,可在如今大部分人都讴歌昌盛的前提下,传出去是要得罪人的。
双方寒暄坐下,仆人奉上香茶后,韩毅打量了一下书房,就说道:
“白兄,那日看你似还有未尽之言,所以今日过来,还是想请教一下关于我朝现今之事,还请不吝赐教。”
这话很客气,可却带着些不容拒绝的味道。
好大的气势!
苏越瞬间就把这人的身份猜了一下,最后觉得应该是某位官员,或者是身居高位的官员的子嗣。
苏越想拒绝,可又想想那位将自己踢到农村来的太上皇,最后也就放开了无所谓的道:“腐儒误国!”
韩毅微微点头,继续侧耳听着。
这种姿态十分恬淡,让韩毅自生一股人上之势,让现在只是庶民的苏越有些羡慕。
接着苏越用手蘸着茶水,在桌子上画了一个大框,然后又在偏东的位置画了一个图,大致和龙朝的国土范围差不多,扬首看着韩毅。
韩毅皱眉用折扇敲打着手心,看了良久才说道:“苏兄的意思是……我龙朝只是一隅之地?”
“不错!”
苏越又用沾水的手指在龙朝之外的地方随意的框了框,说道:“我龙朝看似幅员辽阔,可整个世界究竟有多大?我龙朝究竟占了几何?”
“我龙朝所在为何被称为东洲?那是不是还有西洲?北洲、南洲?如果每个洲都有如此广阔的大地,那我龙朝还能否再以天朝上国自居?”
“朝堂之上,据说如今已出现以文抑武的现象。不说那些还犹未可知的其他大洲,仅仅就是我龙朝周边,已是虎狼环伺。若其他洲地真的存在,并出现在我东洲之时,那将会是一场史无前例的灾难!”
韩毅原本敲打着手心的折扇突然被握紧,有些恨恨的说道:“苏兄是不是有些杞人忧天了?我龙朝立国已愈七百年了,一直牢牢控制着东洲绝大部分的地区,让草原蛮族和南疆异族无丝毫踏足之机,又岂会怕那些化外之民!”
“哦?呵呵...”苏越看着面前这个来请教的韩毅,有些疑惑对方这股反对的味道...你丫,是来辩论的?
“那好,韩兄我且问你。”苏越靠在了椅背上,微眯双眼说道:
“我龙朝之大,用你的话来说应该算是东洲之主吧,海船和航海方面如何?”
“东洲大地地大物博,除了早年派出船队宣扬我龙朝之威盛,并无需要出海!”
“韩兄,我问的是技术如何,这与地大物博无关!”苏越直接戳穿了韩毅的顾左右而言他。
“这......”被逼到角落的韩毅没辙了,只得悻悻的回了几个字,“差强人意,海上浪急险危,没事谁会去出远海!”
“这就是了。”苏越并没有在意韩毅后面的解释,“堂堂东洲之主的龙朝在航海方面只是差强人意的水准,如若真有其他如西洲大陆,并且凭借发达的航海技术和先进的船只到达我东洲,那会如何,韩兄可知?”
“我龙朝鼎盛繁荣,若是有化外之民远渡而来,定会被迷花......”韩毅正要自夸一番,就被苏越挥手打断了。
“韩兄,如若我们在航海方面都被人远远甩在了身后,那你觉得对方还会是化外之民嘛?”苏越鄙视的看着对方问道。
“这.......”韩毅毕竟不是笨人,只需在他那高昂头上浇上一盆冷水,立即就明白了过来,自己想差了,这让苏越不由得点了点头,这娃看来还有的救!
“看来韩兄应该明白了,那么我开始说的腐儒误国,韩兄再品品!”
这个世界虽然不像前世华夏那样,罢黜百家独尊儒家,但儒家也同样一家独大,牢牢的把控了这个世界朝廷和科考。
类似于法家墨家之流,几乎已经成了单纯的学术派系,早已被排挤的不见踪影了。
“难道苏兄是要摒弃儒家,自成一家?”韩毅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韩兄误会了,我只是阐述一个观点,其实儒家精髓用于育人品德,自省其形还是不错的,但如果治世的话,儒家...呵呵,今日不谈这些流派之别!”
“我们只说龙朝当今之局势,韩兄应该没怎么出过远门吧!”
“不错,在下久居京师,确未去过他处!”韩毅又恢复了他那冷冰冰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那得空了,韩兄可以去些偏远之地,看看当地的百姓生活,当可了解什么叫做民间疾苦了。”
“至于边疆...”说到这里苏越不由得想起前身的遭遇来,不由得叹了口气:“哎...其实我龙朝当今兵峰尚可,只是要重点防备北疆边患,毕竟草原蛮族的狼之野心,千百年来从未熄灭过!”
“哼...难道年前的南越之难,就不是大患了?”韩毅不知哪又不满了,冷哼了一声。
“此事涉及家父......就不多言了,但纵观史册,南疆之患都是癣疾,只要应对得当从未能大到影响国本的程度!”
韩毅听到此处明显有些不耐之色,只是看样子都忍了下来,并未出声打断。
“最后就是吏治,只要吏治清明,龙朝当可还能延续数百年之久!”苏越也感觉到了对方的不耐,没了开始的兴趣,于是不再细说匆匆结语。
“哦?”韩毅见苏越说完,仿若抓住了什么把柄似的,立即反击道:“怎么,听苏兄之意,我龙朝就算吏治清明,边患皆无,也不能千秋万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