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可能是心情太差，穆欢从梦里醒了过来，再闭眼怎么也睡不着。
此时凌晨一点。
穆欢说不清的心烦，睡不着干脆坐起身刷手机，点开微信看到朋友圈已经被‘下雪’刷屏。
她指尖一顿，下了床拉开窗帘，果然看到窗外飘着童话世界般浪漫的雪花。
穆欢看着雪有短暂的发呆，接着脸色变了变，跑出卧室到二楼阳台，在看到外面路灯位置空荡荡后舒了一口气。
很好，他不至于这么……脑残。
楼下花园里的桂树枝桠压了层薄薄的雪，黑漆漆的天雪粒下坠，灯光透过纯白的雪，有种不真实的美感。
穆欢伸手，掌心接过几片雪，融成水，凉丝丝的；脖子有些凉，她转身回屋，目光不经意撇过别墅外。
那一眼，她看到外面大香樟树下，有个人影。
穆欢呼吸顿住，上半身趴过阳台围栏，目光定在那个人影身上，强烈的心悸感袭来。
靠。
真他喵的是个恋爱脑残！！
凌晨的点，秦家人和保姆都已休息。
穆欢匆匆下楼，裹上巨长羽绒服，来不及换鞋，也没拿伞，趿拉着棉拖就出了门。
费劲的从里扒拉开别墅铁门，穆欢站在门边，脚步一顿。
没有什么遮挡，往东看六七米远就有一棵大香樟树入眼里。
原羽就站在树下边，下雪的大冷天，他只穿了件黑色大衣。
垂着头，下巴埋在红色围巾里，冻僵了似的一动不动，高高大大的体型在飘雪下竟显得格外孤单伶仃。
像只被主人抛弃的大狗狗，蔫吧的等在原地。
……有病，他真的有毛病！
穆欢心里骂咧咧的，鼻子却莫名一酸，说不出是气还是什么，跑过去一吼：“原羽！”
原羽听到声，一愣，脸从围巾里抬起。
穆欢冲过去就想先踹他一脚再说。
可走近一看。
他鼻尖和脸颊冻得通红，头发和睫毛都结了层雪霜，一脸低沉，却在看到她的瞬间眼里亮起了光。
穆欢一哽，给他把围巾围紧了点：“你他妈有病吧！在这干什么！”
这红围巾还是她给买的。
针织的，很柔软保暖，款式简洁，穆欢之所以看到的第一眼就决定买它，是因为上面绣着一只小小很可爱的哆啦A梦。
她想着他内裤上都有个哆啦A梦，肯定会喜欢这个的。
原羽收到后果然是爱不释手的喜欢，不过她不知道不是因为上面的哆啦A梦，也不知道他的哆啦A梦只是她无意的一句可爱罢了。
“等你。”他嗓音嘶哑，一开口都是寒气，像被冻坏了。
“你……你、你简直有毛病！”穆欢找不到合适的话来骂他，她只一句句重复着他有病。
真的，她丝毫不觉得浪漫啊，感动啊什么的。
她第一次觉得原羽执著的有些极端了，对她来说这种纯纯的是傻逼行为。
显然原羽智商极高不可能是傻逼，所以只能归类为是神经病，意识到这个后她有些心惊。
但转念又想自己太敏感了，这个情景也不容她多想。
原羽脸冻得煞白，嘴唇都泛青了，即便是在树下，身上也难免落了雪，大衣也湿冷冻上霜了。
穆欢抬手捧着他的脸，脸凉得像冰块一样。
“好冷。”他轻轻哑哑说。
“你还知道冷，冻死你都是活该，赶紧回去！”
“……”
“走啊。”
他不动，被她推着也不动，覆了层白霜的睫毛微垂，低眼看她：“我，秦序一家人，在姐姐心里谁更重要呢？”
“……”妈的智障。
“你冻死在这老娘也不管了！”
甩下这句穆欢就走。
走了两米，她回头，原羽还就站在原地，维持着第一眼看到他的姿态，垂着头，像个没有活人气的冰雕。
穆欢抓狂，两步又冲回去：
“你到底干嘛啊！”
“谁更重要？”他抬起头，鼻尖通红，又问。
穆欢回答不了，她分的很准，朋友是朋友，亲人是亲人，男友是男友，哪有什么谁更重要，都一样。
其实这是另一种自私、薄情。
是人都会有私心，会有更偏爱的那个，无人能替代的那个。
她没有，她不会偏爱谁；她也谁都爱，全都要。
“如果我回答秦序他们更重要呢？你又想怎么闹？”穆欢冷静下来反问他。
原羽一颤，睫上白霜融化，水珠子和泪珠子交融滚落脸颊。
他没说话，这么冰天雪地，委屈地掉了眼泪。
穆欢心跳一乱，他已经摁着她后脑勺，亲了下来。
凉。
交缠的唇舌好像都是凉的，只是泪珠子是温热的。
“不公平。”
“你怎么能这样……”
原羽在她下嘴唇咬了一口，撤身，喉咙压不住的哽咽：
“我好爱你，只爱你，最爱你了。”
“可你总是这么清醒，好像根本不爱我一点，好像……我和别人没什么两样，换成别人也没关系。”
他眼神空茫又痴痴，看不见漫天雪，只有眼前人。
“那你什么时候能爱我？”
“我要怎么做才能变成你心里最重要的那个？”
“你告诉我好不好。”
“……”
穆欢这时候真的确定小男友是个重度恋爱脑残患者了。
不，应该是绝症的程度。
“你怎么知道我不爱你？”她终于开口。
原羽木然，黑润的眼珠彷徨又迷茫地颤抖。
他的手也失温冰凉，指关节发红，穆欢对比之下小小的手帮他暖手。
穆欢垂着眼睫：“我们谈了快半年，我现在才知道你脑子里竟然想的都是这些，还这么自卑。”
“你当我是很随便的人吗？”
她仰头看他：“你和别人当然不一样，因为喜欢我才和你交往，因为有爱我才和你在这冻得要死的人雪地里说这些，换成别人这么唧唧歪歪我早就一脚踹死他算了。”
穆欢摸了摸他的脸。
看看这小脸蛋，绝色。
她怎么可能不爱。
“至于最重要的。”
“我承认我自私，在我心里最重要的，永远是我自己。”
穆欢很坦然。
原羽垂头，下巴埋进围巾里。
“我，秦序的家人，到底谁更重要一点呢？”他又轻轻地自语似的。
“……”
穆欢实在冻得受不了了。
“你。”她心想应付了事，“你更重要。”
原羽眨眼，抬头，抿唇就笑了。
穆欢睨他一眼：“走吧，回家。”
原羽还是不动，肤色透白，雪人似的。
“你说你爱我，可以把那三个字单放在一起说一遍吗？”
“……”
“我爱你，”她不仅说了，还在他下巴啾了一口，“爱你。”
“够了吗？”
“以后能，每天都对我说一遍吗？”他吸了吸鼻子，有些可怜地请求。
“……”得寸进尺。
“心情好就能！”
“现在能走了？”
原羽羞涩地笑了，无比乖巧地点点头。
穆欢先是回秦家十分抱歉地叫醒一位保姆，让她把门锁上。
然后牵着原羽，在冷冷的雪夜里走远。